第146章息兮第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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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剩下了两人。

    那汤药的味道顺着热气，逐渐腾了开来，带了点苦味。

    孟君遇坐在榻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将药碗拿到她眼前。

    这味道，闻着就发苦。

    果然凌江仙便直言道：“一看就很苦，不想喝。”

    对于她的口味挑剔，孟君遇早就领教过了，现下换了汤药，她更是不愿轻易就范了。

    孟君遇没办法，一手将药碗放回榻边案上，又从食案里取了东西，递到她眼前。

    “糖葫芦？”凌江仙眼前一亮，“你特地给我准备的？”

    说罢便要伸手去拿。

    可她此刻见了糖葫芦，更一下想起了范阿伯，原未喝药，便已觉苦涩。

    但孟君遇马上把手一扬，举着那糖葫芦，认真对她道：“一口汤药，一颗。”

    她看了看糖葫芦，再看那药碗，接着又朝孟君遇看一眼，点了点头。

    孟君遇这才放下手，将糖葫芦交给她手中，接着端起药碗送到她嘴边。

    凌江仙深深呼吸一口气，双眉一蹙，盯了那棕色发黑的汤药一眼，凑上去，喝了一口。

    这都是什么鬼药，苦得人心都要碎了！

    才入口，苦到极致的味道便溢满了整个口腔。

    一咽下去，她立刻咬下一个糖葫芦的山楂，酸甜化开，拯救了她的味蕾。

    她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孟君遇见她这样，似乎略略浅笑了一声。

    凌江仙抬头看他一眼，带了半分委屈。

    孟君遇却又回了平淡颜色，又将药碗送了过来。

    凌江仙瞪了他一眼，委屈到不行，自己可是个病人啊！

    如此往复。

    越到后面，凌江仙越是不能坚持下去，味蕾被极致苦涩与酸甜轮番轰炸，越发抗拒汤药，她吃糖葫芦的兴致倒是越来越浓了。

    眼见她几乎分明就是吃糖葫芦，不喝药了。

    孟君遇眉间紧了紧，将汤药放回食案，终于夺去了还剩两个山楂的糖葫芦，一并放回了食盒，指了指还剩了汤药的药碗，郑重道：“先把药喝完。”

    凌江仙嘴一撅，理直气壮道“真的很苦，你若是不信，你自己喝喝看啊！”

    见他脸色严肃，凌江仙又道：“真的，我发誓，很！苦！”

    孟君遇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端起药碗便喝。

    “你真的喝？”

    “我敬你是条汉子！”见此情景，凌江仙一愣之后赞叹道，“我没说错吧，可比你从小在梵青吃过的药膳苦……”

    多了。

    话未完，孟君遇放下了药碗，凑在她眼前。

    凌江仙只觉他的脸猛地在自己眼前放大，下一秒，嘴便被堵上了。

    他一手揽着她在肩头，一手轻轻托住她脸颊，微凉的唇吻住她的唇，接着，唇缝微启，药汤立刻缓缓漫流入了她口中。

    原是苦的不行，可被他这般堵了个严实，生生往下咽去。

    她不自觉便闭了眼。

    汤药从齿间淌过，席卷而来的是他舌尖的情缠。

    汤药悉数被渡去，两人口中皆已没了半滴，尽是残余的苦涩滋味。

    唇上温柔清浅起来，似乎知道完成了渡药，正要逐渐离去。

    她愣神，缓缓微睁了双眼，见他睫毛根根分明，近在咫尺。

    却不知孟君遇是否感知到了她的这缕目光，他亦略略颤动了一下眼睫。

    凌江仙仿佛在瞬间的眨眼间，一闪而过看见了他的瞳。

    只是瞬间，原是要离不离的唇加深了力气。

    她在同时闭了眼，一手猛地攥住了他的衣衽。

    或许这时候睁眼是不合时宜的。

    什么喂药，什么渡药。

    到了这份上，还剩什么可渡。

    这便是实打实的亲吻了。

    朱唇微启，温热的舌尖又一次落入了口中，他本是一贯地温柔，却越吻越深入，揽着她肩头的手越发加紧。

    这一次，他没醉，她也没醉。

    上一次他说他没醉，她原是不信的。可现下，两人无疑都是清醒的。

    孟君遇，那日我以为自己是顾念你为了我受伤，故而我心软了，却不知，是我何时对你起的情愫。

    那今日，你这般亲吻我，除了情深，是知道我活不长了吧。

    知道我活不长了，你还是坚持要我吗？

    她闭着眼，祭祀堂中的画面却尽数涌现在脑中。

    流转来回，全是他委身在地上捡那婚书碎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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