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息兮第一百四十七

孟怀邦并非空穴来风，他的罗氏剑法，是第一次被外人瞧出些端倪的。

    “听罗兄言下之意，看来令尊与罗兄早都清楚其中道理，倒是我与家父多虑了。”孟怀邦略略颔首。

    罗恪道：“无妨，你梵青孟氏眼力凶，当真名不虚传。”

    “还有一事，我梵青经李缜慈老先生的引荐，已决心与淮江梅氏、霆山凌氏结盟，不知罗兄对于结盟可有什么意向？”孟怀邦见他已经转了态度，便将正事提了出来。

    罗恪眯着眼睛调侃一声：“想必这才是孟兄方才叫我留步的缘故？”

    孟怀邦没有否认，只道：“现下小魔王阎烈为祸一方，此地平民百姓尚且跃跃欲试，罗兄可愿意加入？”

    “多谢孟兄诚邀，此事还需家父许可。”罗恪笑了两声，并未定夺。

    “之后，那罗氏却还是决心加入了。”凌江仙听到这里，觉得这渊源原来浅得很，与她梅凌二族和易岳二族间的完全不在一个度上，难怪后来那罗氏暗地里还要与俞家狼狈为奸。

    与其说是念及情分，梵青孟氏说到底分明是拘泥小节。

    孟君遇却并未想得这些，只道：“我知晓罗氏剑法不适宜孩童少年后，便有心将罗钊带在身边，若由着俞千衡叫他修习罗氏剑法，罗钊不过十五便会因骨骼受损而身背畸形，活不长久。”

    “可怜了罗钊一个少年郎，如今眼前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要他去收。”凌江仙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靠了靠。

    孟君遇没有说话，凌江仙也知道，他既然六年里已经将罗钊教习得各方面都颇为有模有样，接下去的事，自然有他自己的把握。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凌江仙忽然道：“孟君遇，你这样，还真是有点像我爹在我小时候睡前说些旧闻故事的样子……”

    孟君遇朝她道：“以后日日给你讲，好不好？”

    她“哼”了一声：“若是无趣，我才不要听呢。”

    正是她话落，歪过头去，却见孟君遇虽是怀中抱着她，却靠在榻背上合着眼。

    自己昏睡了三日，他该不会也是三日没合眼？

    见他眼下略有发青，落在白皙的脸上越发仿若两团胎记，好似被人对着眼窝子打了两拳。

    “孟君遇，你是不是很累？”她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来，摸上他合着的眉眼，“这三日，你一直守着我？”

    以他的性格，定是这样。

    他睁了眼，将她的手移至唇边吻了吻：“你醒了就好。”

    唇在她手背上烙下无形的炙热吻痕，她道：“睡会儿？”

    孟君遇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让她在被褥中躺好：“你也是。”便掩好了被角转身。

    他方踏出半步，袖口却被扯住。

    回头，是凌江仙伸手拉住了他的半片衣袖。

    他带了询问的目光看向榻上人。

    她咬了咬唇，看着他道：“留在这里。”

    孟君遇愣住了。

    “一起。”她道。

    她给了他无须多余细问的答复。

    他在她榻边守了三日，却远远不嫌够。此刻她是清醒的，是她要自己留下。

    她的心，分明与自己是一样的罢。

    他坐回到了榻上，褪了鞋履，缓缓撩了一角被褥与之躺下，便侧身将她搂在了臂弯内。

    凌江仙闭了眼，她此刻并未如往日那般心跳怦然，更多的，皆是满心的踏实和安稳。

    孟君遇抱她，如同在呵护一个婴儿。

    他远行了十日，甫一重逢，便又是措不及防的局面摆在眼前。

    莫道相思苦。

    她想告诉他，那十日，她很不易，她难过范阿伯忽然离世，她自责自己无力护得范阿伯平稳，她与俞子献的那一架里差一些便撑不住了……

    可她不必说。

    “你别走。”她在他颈项间轻轻道，带了点小心翼翼，带了点未雨绸缪的不舍。

    ——哪怕她明知他不会的。

    明明不愿他为自己连累，明明告诫自己别让他陷得太深。

    可是，却还是想要在他身边多一点。

    再多一点。

    他温柔亲吻过她的额头：“不走。”

    我怎么会走。

    一早便说了，是我跟你走。

    两人呼吸舒缓，共枕而眠。

    尚存了药膳气味的房中，苦意掺了些不自禁的情愫，只剩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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