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惧怕之事说个全。
看他面色已然是苦大仇深,易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他道:“你我总忧心她身体,希望她能至少挨过原先的三个月,如此算来,至少能活至冬至战之后一月。”
他与凌修翰对视,静静道:“但阎铩担心的,是她可能会捱不过冬至战。”
“你说什么?!”刘修翰怔住,惊诧万分,“怎么可能?若是冬至都挨不过去,从今日算起,岂非只剩一月?!”
易阚早料到凌修翰会是如此激动,连剑身都有了一丝轻微的摇晃。
他按住凌修翰的臂膀,道:“你先听我说!”
手中用力,凌修翰与之面对面,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
易阚垂首,又抬头,看向他:“我便问问你。”
“昔年展虹霓前辈为妖所伤后本也是身体虚耗,但到底撑了数年,却为何步步回至与温如玉前辈相识的古刹后便命陨?”
凌修翰不知他用意,盯着他,细细听着,没有回话。
易阚便又道:“我再问你,养颐客栈,范阿伯数年来执念于姐姐能重回人间,此番重逢本是他心心念念之果,他虽年老体迈,但为何是在姐姐与他相认之后便突然驾鹤西去?”
他向凌修翰提及了这两桩事,但显然打算自己来答。
凌修翰眉心微蹙,沉吟片刻,道:“为何?”
易阚答道:“他们心里都有一根弦。”
“一根弦?”
“对,一根弦。”易阚颔首,“这根弦一直绷着,等这根弦到了可以不必绷着的时候,并非松弛,而是直接断裂。”
“你是说,正如温如玉前辈于展虹霓前辈是心弦,我姐之于范阿伯是心弦执念一般。”凌修翰明白了他方才两问的深意,类比道,“眼下冬至战是我姐心里的那根弦?”
“不错。”易阚叹了口气,“一旦过了冬至战,心中的那口气一松懈,心弦一断,便几乎导致内息全摧之果。”
凌修翰面色波澜道道,显然无法置信“内息全摧”之意。
易阚沉默了须臾,又道:“且冬至战必定凶险,战时变故,谁也说不好……”
他越发觉得这话说的残忍,虽是事实,到底一字一句都含了无奈。
他面前的凌修翰踟躇地想要开口,却终究是缄默。
片刻过后,凌修翰才沉闷开了口:“所以,虽然听着荒唐,但阎铩才会要我们去寻乘黄。”
“所以,那天你和孟君遇都马上接受了这个决定。”他对易阚道。
易阚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凌修翰是凌江仙在世上唯一一个血亲之人,自然焦心忧虑,以至于无暇细想那些细枝末叶。
那便只有他易阚来说了。
易阚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姐姐心中所想。”
“她在人前如此洒脱,实际内里不知有多耿耿于怀。”他将眼光转回凌修翰脸上。
他解释道:“这其实是最危险的,你根本无法预料她在打算什么,她会做什么。”
“我知道。一心想着复仇,一心又想着时日无多,心焦是一定的。”凌修翰一下了然苦笑,摸了摸手上玉扳指,“至于旁的,她早就在做准备了。”
正因自知余寿天堑难逾,故而临行将扳指给了自己,早早交代他成了凌氏宗主。
这哪里是交代继位,这分明是怕自己来不及,在交代后事!
姐,你就算留我一个孤身宗主,叫我如何能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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