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早便死了,被那群魔教之人剥皮拆骨!
而今她却不得不带着孩子投奔那个早已忘了这对苦命母子的爹爹。
整整四年,每每看到这孩子,她便要想起他那无情无义的爹爹,她好恨。只是这孩子太懂事,太聪明,也太可怜,整整四年,她与他的骨肉相依为命整整四年。而今贼匪横行,她竟然发现,这孩子,早已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而这些事情,又叫她如何对这年幼无知的孩子讲出口?
美妇自忖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裙角被人轻轻扯动。垂眼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孩子硬挤出来的一张笑脸。
“娘,咱们赶路吧!”男童信手擦了擦鼻头,脏手上的污泥也把鼻头抹出了一撇胡子,“娘,轲儿跟着娘走就是了,我们快些赶路吧,要下雨了!”
只可怜了这孩子生至今时今日,四年来竟是未曾吃得一顿饱饭。
美妇只觉得喉咙又是一涩,连忙别过头去,咬牙道:“而今这百年古树树歪根烂,不然何以我们奔逃过活?娘的好轲儿,我们快些赶路,前面五十里便有一家村子。娘的身上还带了些盘缠,我们今日便在那里过夜吧。”
“轲儿都听娘的!娘也莫恼,树根烂了便不是好树,娘,日后我们找个壮汉拔了它便是。”
男童说到这却听得一阵朗声大笑,随声望去只见得一虬髯男子,身着一件洗得褪了色的青蓝色粗布衣裳,衣服上竟还破了好几处大洞。腰间则随意插着一把遍布裂痕的破铁片,正迎着二人踽踽踱来。
但见那男人又复拿起手中的酒葫芦豪饮一番,抹了把髭须瞪着男童朗声道:“这娃娃说的好!好一个拔了便是!烂根之树,拔了便是!”那声音至若晴空炸雷,惊得一对母子倒退数步。
那男童身形一滞,转而竟是一个箭步挡在美妇身前,高声道:“你这大胡子莫不是什么歹人?别想欺负我娘!”
那男人又复朗声大笑:“欺负你娘?老子欺负你娘亲作甚!”
“你……”男童眼波一转,“你莫要和我套近乎,小爷我聪明着呢!你……你快些走吧,我……小爷我不想和你说话!”
那男人倒也不逗留,转身便走,一边走却还在一边喃喃自语道:“可这百年老树树大根深,要是个多大力的壮汉才撼的动这株烂根之树呢?”
男童不假思索,对着那男人的背影又是胸脯一挺,“我长大了便能!”
“轲儿莫要信口雌黄!”美妇见状连忙捂住男童的嘴,同时警惕的看向那男人,“小儿无知,英雄见笑了。”
那男人权当没听见母亲说话一般,转回头来盯着男童,目露精光正色道:“小娃娃倒是好生有志气——我若肯教你些个本事,来助你拔了那烂根之树,你又意下如何?”
男童转了转眼睛,同是一副大人的模样盯着那大汉认真道:“你……大胡子叔叔,你要教我什么啊?”
“哈哈哈……”男人大笑地接着道:“教你心神守一探究溯源往生,若练之大成,天人合一,御剑攀天好不快活!若是你有那因缘,日后得个长生之道你便成仙,不死不灭,寿与天齐。”
男童思忖了半晌,挠挠头嘀咕道:“我要长生做什么?我有娘亲,现在又有了爹爹……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男人一愣,继而又复大笑:“好个娃娃!妄我剑一修行多年竟不如个娃娃看得剔透,人间匆匆数十载,若无个知己要他个狗屁长生又有何用!”
美妇这边却是秀眉一拧,颤声道:“剑一?你腰间的那柄……剑可是唤做裂痕?你可是冲天峰上那个弑师叛门,人称邪剑的剑痴剑一?”
“弑师?邪剑?”男人眉头一挑,信手将那酒葫芦挂回腰间冷哼一声,淡淡道,“随尔高兴,洒家便是!”
美妇连忙俯下身子护住男童,小声道:“此人是个魔头,轲儿我们快走。”话未说完,浑身上下已是抖似筛糠。
男童一脸不解地执拗在原地,指了指男人怪道:“他没长着犄角,又没抢我家的东西娘亲,你为什么说他是魔头?”
好你个娃子,这个时候又犯倔病!
心思念及,美妇焦急间抬手便要将巴掌招呼到这男童脸上。却听得那唤做剑一的男人哑声叹道:“妄你我虚度几十年,做人却不及个小娃娃看的剔透自然。这小娃娃七窍玲珑,好生招人喜爱。改日若是遇着麻烦,胡子大叔只当遇到便自会尽力相助,嫂嫂也莫要惊恐,我剑一走了便是!”
那男人说走便走。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虚影闪过,哪里还能寻见这男人的踪迹?
美妇盯着男人站过的地方无神道:“浩浩疆土,人为蝼蚁苟且求生……我们孤儿寡母,又能相信谁?”
“娘亲——娘,你看看我!”男童又复拽了拽母亲的衣袖,扯弄着自己的两耳做着鬼脸,小声道:“娘亲莫要恼我,轲儿胡乱说的,轲儿和娘去找爹爹,不再理那位大叔便是。”
美妇摸了摸男童的头,柔声道:“轲儿,今世生民动荡正邪难辨,娘亲只盼着你一生平凡安康。将来为娘终有一天不在你身边,我儿日后要学会察言观色,切勿信了些个阴险小人的一面之词,致以做些个苟且之事再搅得民不聊生。”
男童一脸迷惑道,“娘,什么唤作苟且之事,轲儿不懂。”
美妇苦笑着摇了摇头,牵起男童的手,“你还小,和娘赶路吧……”
正所谓:
二字长生起苍黄,庙亩夜闻鬼哭丧。
寡母孤儿凤鸣度,不念过往今何往?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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