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来,他挑眉,语气戏谑,“我说错了?”
“……没。”
她匆匆摇头,不自在的别开眼,耳根有些热。
徐迟盯着她泛红的耳朵,轻笑一声,慵懒的笑意散在风里,温温柔柔。
继续往前走。
过了会,火锅店的招牌出现在眼前。
“我到了。”林疏星停下脚步,斟酌着话,“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还有,”她顿了顿,“对不起。”
徐迟一楞,压下心头的慌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林疏星轻舒了一口气,没多解释,抬眸静静的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以暴制暴,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啧。”他别开眼,高提的心落了下去,低笑了声,“是吗。”
她点点头,“嗯。”
“行吧。”徐迟收回视线,把拿了一路的小套娃递给她,“喏,给你。”
林疏星犹豫了下才接过来,“谢谢。”
“好了,你上去吧。”他逆光而站,身后是变幻莫测的霓虹灯,斑斓的灯光悬在他头顶上方,身影被拉的很长,一直到看不见的暗处。
林疏星握着娃娃,上面还有他手心里的温度,浅声问道,“你等会怎么回平城?”
“不用担心,有人来接我。”
谁担心你了啊……
林疏星微不可察的瞥了下嘴角,“我回去了。”
他点点头,“嗯。”
林疏星转身往店里面走,身后蓦地一声低唤。
“喂。”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眼前倏地一黑,一件外套落在她脑袋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你……”
话未出口,隔着一层布料的额头突然被一个东西覆住。
温热的,软软的。
……是徐迟的唇瓣。
林疏星一怔,浑身犹如被电流击过,酥酥麻麻,血液都在沸腾,疯狂的叫嚣着。
视线所及都是黑色的,只耳旁听见他低哑的一声。
“晚安。”
-
深夜,大巴车疾驰在高速路上,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灯光影影绰绰。
车厢内没开灯,睡倒了一片,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林疏星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夜色已深,可她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窗外的景色,那个意外的晚安吻像是镌刻在她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她轻叹了声气,抿了抿唇角,指腹碰到额头,又像是触电了一般,急促的缩回手。
陶愿坐在她身旁,似乎是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紧蹙着,渐渐地,林疏星听到她在小声的啜泣。
“陶愿?”她推了推身旁的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陶愿?陶愿?”
林疏星伸手拿手机开了手电筒,在她脸上照了照,只见陶愿紧闭着双眸,眉头紧锁,白净的脸颊上都是泪痕。
后排的男生没睡觉,闻声探了个头过来,“陶愿怎么了?”
林疏星把手机递给他,“应该是梦魇了,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哦哦。”
男生举着手机,灯光在这一片亮起。
林疏星又喊了声,始终没得到回应,直接伸手掐在她人中处,轻声道,“陶愿……”
慢慢的,啜泣声没了,陶愿睁开眼,碰到灯光又合上了,声音低哑,“……我怎么了?”
“梦魇了。”林疏星扭头和男生说了声谢谢,接过手机,压低了声音问她,“是不是被晚上的事情吓到了?”
“嗯。”陶愿点点头,“我刚刚好像梦到我们又回到了胡同,好多人——”
“别说了。”林疏星打断她,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嗯。”
陶愿缓了会,摸出手机听了会音乐,没过多久,又重新睡着了。
“……”
林疏星睡不着,手机又没有多少电,她有点儿无聊,从包里摸出给许糯买的套娃,拆开套上。
玩了会她又给放了回去,包里还有一个粉红小姑娘的套娃,是徐迟临走前送给她的。
还没拆开过。
林疏星顿了下,伸手拿了出来。
她垂着头,慢吞吞的拆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拆到第四个时,原本该放在里面的,最后一个的粉红小姑娘娃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东西。
林疏星抿抿唇,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拎在手里,借着窗外的灯光,她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一根普通的链子,底下缀两个五角星,一大一小,连在一起,上面镶着点点星钻。
窗外灯光闪过,项链上的星星晃了晃,在黑暗的车厢里熠熠发光。
像夜空的星星。
更像她的名字。
-
徐迟连夜回了平城,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他也没看,把手机和口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进浴室冲了把澡。
过了会,只穿着短|裤出来,腰腹间有标准的八块腹肌,
他从衣柜里捞了件黑色的短袖,弯腰褪下短|裤,腿部修长的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不紧不慢换好衣服。
从桌上拿了车钥匙,直奔大院。
徐家住在市区的军区大院,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世家,徐迟的爷爷徐致清以前是军人,妻子阮华是京大退休的老教授,两人育有两儿一女。
长子徐穆国十多年前退伍后从商,如今是平城赫赫有名的房产大户,与已故前妻周勤如育有一子。
凌晨一点。
摩托车停在大院门口,徐迟把车停在门外,摘下头盔,倚着车静静抽完一根烟。
夜色浓重,他带着一身烟气和初春的寒意进了屋。
客厅亮着灯。
徐致清坐在沙发上,身旁的阮华面色凝重,守在门口的阿姨看到徐迟的身影,跑进来通知了声,“小迟回来了。”
阮华拍了拍徐致清的手背,也没多说。
没多会,门口传来脚步声,徐迟从外面进来,换了鞋站在客厅,“爷爷,奶奶。”
“跪下。”徐致清沉着声,拄着拐杖站起身,走到徐迟面前,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混样子!”
徐迟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老爷子摇摇头叹声气,什么也没说,径直上了楼。
阮华红着眼,捶了捶徐迟的肩膀,“陈家那儿子,我和你爷爷跟你说了多少回,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徐迟抿了抿唇,“奶奶,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哎。”阮华抹抹眼,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没了人。
徐迟垂着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摸出来接通。
震聋欲耳的音乐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林嘉让的声音掺在里面,“喂喂喂喂,阿迟,你回来了吗啊?”
“嗯。”
“我和光头扬在四合,你来不来啊?”
那边有动静。
“去你妈的,林嘉让你找死是不是?”
“哎哎哎,你剪个光头我喊你光头扬怎么了?”林嘉让拿着手机边跑边喊,“来不来啊?”
“不来,挂了。”
“喂喂喂——”
通话戛然而止,自动退回到桌面,桌面背景跳了出来。
是之前周一扬在奶茶店偷拍的一张照片。
徐迟眸光落在屏幕上,唇角无意识勾了勾,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在那个漆黑肮脏的巷子里。
她像是黑夜的一束光,带着温度,驱散他心底的阴郁。
后来出院后,他一直念念不忘,趁着寒假的时候翻墙进了平中,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他在楼下宣传栏里看到她的名字和照片。
林疏星/高一(五)班
照片里的她不苟言笑,却有种正经的可爱。
鬼使神差的,他有了想转学的念头,为了让徐穆国帮他转学,他在家里安安分分呆了一个多月,假装和徐穆国示好。
最后,得偿所愿。
开学前一晚,他甚至兴奋到无法入睡。
没人知道,他在重逢的那一瞬间,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心头的激动压下去。
徐迟不知道曾经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只记得大意是,你十七岁时喜欢的人,会是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想,自己应该是足够幸运了。
在还没有到十七岁的年纪,就碰上了这个人,比旁人多了那么多可以思恋的日夜。
所以,他得早点成为跟她一路的人,才能对得起这份幸运。
而这上路的第一步,就是得跟那些肮脏的过去划清界限,陈亦是开始也是结束。
徐迟不后悔。
因为,从这一晚开始,他就可以毫无所顾的走到她的路上去,她想走什么的样路,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跟上去。
他不后悔,也不会后悔。
-
竞赛过后,清明假期如约而至。
林疏星前一阵子通宵做试题,这几天懒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困得不行。放假在家也不出门,许糯约了她几次,她都没答应。
清明那天,也是假期最后一天。
林疏星一早被林婉如叫起来,“今天你昭阳哥哥回来,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去墓园看看你周叔叔。”
“……”林疏星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了,迟疑的问了句,“昭阳哥哥……今天回来?”
“是啊,都已经下飞机了,这会司机也该接着他了。”林婉如拉开她房间的窗帘,屋外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你快点起来。”
她在恍惚中嗯了声。
周昭阳啊。
好像很久都没见了。
想着想着。
林疏星的脑海蓦地冒出来徐迟的身影,他吊儿郎当的、温柔旖旎的,各种样子。
还有,晚安吻。
“……啊……什么鬼啊。”林疏星匆忙摇头,把他身影从脑袋里甩出去,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洗漱。
林婉如中途进来给她拿了套衣服。“星星,衣服给你放在床上了。”
“知道了。”
浴室里,林疏星站在梳洗台旁,弯腰掬了捧水往脸上浇,手捂在脸上遮住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过了会,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放了条裙子。
肃穆的黑色,摆在浅粉色的床单上,有点儿触目惊心。
林疏星很快换好裙子,头发散下来垂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
一切都是林婉如喜欢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楼下传来汽笛声,她眼睫颤了颤,深呼吸几次后,下了楼。
客厅里,司机正在往里拿行李,周昭阳站在门口换鞋,林婉如在厨房准备茶点。
林疏星站在楼梯口,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多年前,周叔叔还在,周昭阳也没去外地,她的妈妈也没有变得……身体里像是藏了另外一个人。
没给她多余的回忆时间。
换好鞋的周昭阳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她,笑容清浅,一如多年之前初见时的模样。
“好久不见,疏星。”
是的了。
他没有变,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会喊她疏星。
不带姓,也不叠字。
疏星。
简简单单两个字,熟悉里带着点陌生。
林疏星手扶着楼梯的围栏,用力的指尖都在发白,但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抬脚下楼。
她站在周昭阳面前,目光落在他脸上,淡声道。
“昭阳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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