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张宣纸,修长的手指灵活穿梭,叠出一个纸船,将之放在身边的碧玉莲心水翁里,小船飘飘荡荡,慢慢被浸湿增加重量,但依旧平稳的浮在水面上。苏景捻起两颗香珠,分别放在纸船两头,纸船沉了沉,仍旧稳住了。下一刻,苏景在左面加了两颗香珠,纸船失去平衡,慢慢翻倒,最终沉到水瓮底部。
“看见没?”苏景望着沉到水底的纸船,唇角笑意悠然,“本就不牢固的船,只需一点外力,立刻就会沉到水底。”
正如揆叙与八爷之间的利益之船,虽算不上说翻就翻,但有人推一把,也就沉了,实在脆弱的很!
石华摸着脑门,看了那船半天,没看出个名堂,张着嘴望着苏景嘿嘿傻笑,但他在看到苏景面上的的笑容时,不知为何,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魏珠裹紧身上的夹袄,心里觉得纳喇家不会办事儿。不知道他是个太监,缺了下面那条根儿,阳气不足啊?都腊月了,这么宽的屋子,冷冻冻的,就点个炭盆,简直能把人冻死!做太监的,原本都不爱喝水,眼下也忍不住给自己灌了几口热茶暖暖身子。
揆叙从外面回来,府里的管家赶紧禀报魏珠上门的事情。
“端贝勒府的魏珠?”揆叙退开丫鬟给他解披风的手,脸一转,瞪着坐在炕上小圆桌旁的耿氏,“你就把人晾在那儿?”
耿氏没想到管家竟然不听话,那一脸怒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揆叙凶煞煞的模样,破罐子破摔道:“怎的了,他不懂规矩,来咱们家里寻妾的娘家人,不过是个太监,还敢来下咱们家的脸!”
更重要的,一个陈廷敬出面,老爷就想把那贱婢放出来了,再让吴家和端贝勒勾搭上,怕不是还想翻天!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若在以往,揆叙就算了,但那是魏珠!揆叙怒火翻腾,指着耿氏鼻子骂道:“你有点分寸没有,你知不知道那是谁,那是端贝勒府的太监总管!”
耿氏一撇嘴,“端贝勒府的太监总管又怎么了?”她看看揆叙气急败坏的脸,讽刺道:“老爷,就是直郡王府上的太监总管过来,您也没这么着急罢。”
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气得揆叙热血上头,差点没一个耳光扇过去,好在他还留了点理智,“端贝勒府的总管太监,那是万岁身边梁九功的徒弟,他去端贝勒府,是万岁钦赐的。万岁为何要赐个太监给孙子,你不明白?你若真不明白,这么多年的家你是白当了!”
看耿氏的脸瞬间白了,揆叙哼笑,“你还是怕了!”
耿氏讷讷不言。
能不怕吗?
她先前只想着端贝勒不识趣,找谁不好偏要找吴桭臣做幕僚,说不定就是有意与纳喇家与她过不去,结果把魏珠是万岁赐的人给忘了。万岁赐乾清宫的太监给孙子,不用说都是因为端贝勒才回京时有些人嘴贱,风言风语话传到万岁耳里了。
魏珠,其实就是万岁放出去的耳目。这些太监,因缺了根,心眼又毒又小,一旦得罪,能把你记恨一辈子。今儿她晾了人,明儿怕消息就能传到万岁那儿。到时候还不给她安个不将皇孙放在眼里的名头?
她虽在宫里有点脸面,却又如何能与万岁疼爱的孙子比呢?说到底,宫里喊她一声格格,她终归是耿家的女儿。
耿氏后悔极了,理亏的过去扯着揆叙的袖口,“老爷。”
揆叙把耿氏的手甩开,见她的模样,真是厌烦的很。转念想到安郡王府与八福晋,不得不压住火气,问她,“魏珠可有说为何上门?”
纳喇家,别说是端贝勒府,就是雍亲王府都一贯没有来往。
耿氏咳嗽了两声,哼哼道:“是来找吴桭臣的。”
“找吴桭臣?”揆叙大吃一惊,“魏珠认识吴桭臣?”不应该呀,吴桭臣这样的人,可不像愿意与太监结交的。
“人家名头大,端贝勒都听说过他,这不知道吴桭臣上京了,端贝勒就让府里的太监总管把人请回去做幕僚。”耿氏说的满心不忿,真是老天不开眼,吴家都窝在吴江县那么多年了,还能把名气传到龙子凤孙的耳朵里,也不知是哪个爱管闲事的!正经说起来,都怪那早死的大伯,他不在公爹面前求情,吴家全家早都死在宁古塔了,更不会有吴问心这个贱婢出生!
耿氏恨得牙痒痒,揆叙可没心思听这些酸话,他身子一转,望着缩在角落里的管家,“吴桭臣在咱们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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