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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收到苏景回京的消息, 从宫门口赶回来,得知苏景确有办法后先是大喜,随即得知弘晖双腿不保,又是一惊。
直到手里原本微烫的茶水已无温度, 四爷才问:“果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景笑的有些落寞,“若能再寻医术高明之人,兴许有别的法子罢。”
四爷有些愧疚, 补救般道:“还有谁的医术能胜过你呢。”事实上就是有, 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再艰难的选择总归是要抉择的。何况四爷并非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明日你便开始为弘晖施针罢。”
“福晋……”苏景犹豫的看着四爷,轻声道:“只怕福晋还想再寻人看一看。”
想到今日一早便入宫请见的乌喇那拉氏, 四爷沉下脸, “此事由我决定!”
入宫?
求谁呢?求御医么?宫里娘娘不会答应出这个头的。若是弘晖性命垂危就罢了,但现在弘昊已经有办法,娘娘便绝不会插手。就是万岁, 都不会肯的。乌喇那拉氏平素算是机灵,这回全然失了章法。
四爷能体谅乌喇那拉氏一片爱子之心, 不代表他就会原谅乌喇那拉氏在弘晖之事上犯下的错误。在四爷看来,若非乌喇那拉氏一直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又对权势过于看重全然不顾弘晖体质, 事情本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看看弘晖,再看看以前身体比弘晖还弱两分的弘昐弘昀……
这三个孩子现在的身体完全颠了个, 还有以前每逢秋冬就日日不断药的福宜福惠。
四爷不由想起今早年氏说的那番话——‘多亏大阿哥, 今年冬天倒比往常还冷, 可福宜他们连咳嗽都没听到一声, 全是大阿哥平素给调理的好。妾身听说明年大阿哥请的人来要教着福宜他们打拳,妾身也弄不明白,不过福宜说大阿哥答应他们,好好练这个养身的拳,明年他们就能跟哥哥们一起打雪仗了。妾身不怕说句得罪福晋的话,二阿哥的身子,若早些交给大阿哥调理,当不至于此。’。
或许年氏说这番话有私心。可四爷认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真心的。
谁说不是呢,若乌喇那拉氏不是左右防备,让弘晖跟兄弟们亲近,弘昊,不管出于甚么原因,都不会单放下一个弘晖不管。
到了现在,她又疑心的弘昊不肯尽心,要谋算弘晖那一双腿。即便是真的,她又还能如何?
四爷压下心底的不满,道:“你说要辅以药材,可有甚么药是不好寻的?”
能通经梳络的药,略同医术的四爷也知道是很不好寻的。
苏景默了片刻,“有一味药,原本儿子手里有三株,只是之前已进献给汗玛法了。”
四爷愕然,“万岁如何……”话到嘴边,四爷没有再往下说。
苏景负责康熙身体调理,四爷曾有心问一问康熙身体状况,到最后还是在邬思道等人的劝阻下歇了心思。正如邬思道所说的,‘王爷不问,真有万一,大阿哥不可能不告诉您。您问了,除去为难大阿哥,倘若让万岁得知,于您于大阿哥都非幸事。’抱着这样的想法,四爷终究将打探的想法压下。不过偶尔天子健康,有太多人关注,加上苏景这里时不时会露出点蛛丝马迹,四爷也早有一番自己的揣测。
至少那奏折上是否御笔亲批,许多人还是能看出来的。字迹模仿的再像,终归会有痕迹。
四爷陷入两难之地,“那药,还能上哪儿去寻?”
苏景想了想,如实道:“湘西山中应该有,不过此时不到成长之季。儿子那三株,便是从经营湘西苗药的商人手中得来。此药难得之处在于存放不易,采摘后一盏茶时间便枯萎,药效全无。须得有上等炮制药材匠人随行,再存放入专门的药匣中。”
四爷又问,“若无此药,弘晖的病情,你有几分把握?”
苏景平静的道:“不到两成。”
“不到两成!”四爷吃惊的望着苏景。
“阿玛有所不知,此药名烈骨草,取其通骨正经之意。不仅能打通经络,若有骨伤,以此药辅助接骨,更可见奇效。不过此药药性太烈,用后体内犹如烈火焚烧,寻常难以忍受,但也正因药效猛烈,方能调治重症。弘晖病情危重非要此药不能见效。”
与这种药类似的药,其实苏景上辈子也见过,叫做透骨草。后世很多人颈椎腰椎得病,会用透骨草提炼的药油来治理,与盛行一时的蜂针素是一个道理。不过透骨草疏通经络的效果远远没有烈骨草。得到烈骨草后,苏景曾仔细研究过,觉得烈骨草或许是透骨草的变种。就如后世常常会有一些变异昆虫变异植物一样。
他当时从商人手中收下这烈骨草,原本是打算试试能不能在药田中培育。此时还没办法做骨科手术,但有涉及到骨骼病痛,多半是靠正骨大夫倚仗手上经验感觉来接骨,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若能把烈骨草功用完全开发出来,至少在骨质增生这种后世西医也没甚么好办法的病种方面,能见到奇效。然而遗憾的是,这种药可能是变异基因尚且不够稳定,又或者是只能在湘西群山中生长,不管苏景手下的人如何用尽心思,不是根本长不出来,就是完全没有之前的药效。一来二去,苏景只好暂停让人带药种,打算今后收服了苗人,再让人去那里开辟药田。
湘西多草药,直到后世,还不断有人在那些深山密林里发现新的物种,提炼出新的药剂,苏景以为,倒并不局限于一个烈骨草。
至于那剩下的三株已炮制好的草药,苏景一直没有动用。直到在宫中为康熙调理身体,发现康熙已有中风先兆,手臂甚至开始萎缩,苏景便用烈骨草为药引开出一个药方。只是制药之事,以防万一苏景没有接手。
见四爷沉默,苏景道:“汗玛法有没有用药,儿子确实不知。兴许汗玛法这些日子已让人找到更多的草药也未可知。”
四爷不由失笑,笑中多苦涩。
若那药真如此难得,又对万岁的病情有奇效,万岁倒是的确可能令人去找药。但按照弘昊的说法,这药,根本就没到采摘的季节啊!再说万岁就是找到多余的药,又如何会承认呢?那岂非是向天下宣告,他身体的确出了严重的问题。
而万岁手中无药,或者万岁不承认他手中有多余的药,他去求万岁仅有的三株草药来救治儿子,万岁又会如何看他这个儿子,大清的雍亲王——目无君父!
四个字出现在四爷心间,他瞳孔骤然一缩,带着几分疲惫与痛苦道:“就这样试一试罢。”
这个回答在苏景意料之中,他道:“儿子会入宫求一求汗玛法。”
“不行!”四爷并未欣慰苏景的兄弟情深,相反四爷有些恼怒,“谁都能入宫,你绝不能去!”
献药的是你,要把药收回来的也是你,为了兄弟,不顾祖父,不顾天子!
事关圣体,就算万岁再宠爱弘昊,也会大怒!
在四爷眼里,既然弘晖已经注定要失去双腿,他膝下便只剩下长子这一个希望了。若以前还有犹豫,今后甚么其余顾虑都不再有。他儿子虽多,半数体弱,不堪重任。弘暦弘昼或许身康体健,但两人年岁尚小,其生母又位卑愚钝,从不得宠。有长子珠玉在前,对两个幼子,四爷连目光都未过多投放,怎肯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况且苏景的圣宠,对四爷来说同样也是争夺皇位的一把利器,他无论如何不会让苏景为弘晖去冒险的。
“不要再说了!”四爷看出苏景欲言又止,态度十分坚决道:“你一直是个分得出轻重的孩子,阿玛希望这次你能明白。弘晖是你兄弟,阿玛疼爱他,也看重你。你关心兄弟,阿玛心里明白,但你却不可为弘晖自毁前途。事已至此,你尽全力为弘晖救治便是,能保住性命,是上苍开眼,祖宗保佑,治不好……”四爷闭了闭眼,两腮剧烈的颤抖了几下,“那也是他的命,别人的罪孽,与你,并无干系。”
因要给弘晖治病,出了四爷书房,苏景便朝正院走,路上问起纳喇绛雪,“可将人送回去了?”
魏珠点头哈腰,“送回去了。”
“怎么,还有甚么事?”苏景一眼就看出魏珠的欲言又止。
“这……”魏珠抓抓下巴,小声道:“乌喇那拉格格听说您带了个姑娘回来,吵着要见纳喇姑娘,被大格格给教训了一顿,三格格还朝乌喇那拉格格身上泼了杯热茶。”
出于魏珠意料,苏景没有动怒,只扬了扬眉,问道:“纳喇绛雪如何处置的?”
“纳喇姑娘给乌喇那拉格格赔了不是。”魏珠说完,眼巴巴等着苏景的话,哪知苏景只是笑笑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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