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夜不归宿,与其说不计较,不如说根本就是不奢望,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第一次婚姻无意识,第二次婚姻将就,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放下水杯,她准备回卧室,把未来的每一天都过的如同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似一种错觉,书房里传来了说话声,她诧异的把视线移过去,难道石江已经回来了?
她疾步走过去,正准备推门,想想又把手缩了回来,书房里也有一张床,假如石江带了女人回来,此时正在翻云覆雨,那岂不是自找难堪?
她咬了咬唇,挪步准备离开,可是里面说话的内容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俯耳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石江再跟谁通电话,她继续听,蓦然间,脸色惨白如纸……
无法形容内心的波涛汹涌,她除些摔倒在地,趄趔的抚着墙壁回了卧室,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夜,愈发深了,但也同时,冷了!
卧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今晚,月亮藏进了云层,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中……
她一个人独坐到天亮,太阳冉冉升起,照亮了冰冷的卧室,也照亮了沈芊雪苍白的脸庞。
她突然笑了,毫无理由的笑了……
起身,穿戴一新,踏出卧室,她和往常没有区别的为石江做早饭,只是今天,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
石江坐在餐桌旁,打量着正俯身拖地的沈芊雪,诧异于她今天的态度,不像往常那样冷冰冰,反而面带微笑,可是这种微笑在他看来,却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因为,太不合寻常了。
“我去上班了。”
石江起身,仍然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沈芊雪,今天她的异常,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诡异,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哦,好的,下班早点回来,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石江走后,她继续打扫卫生,把家里打扫的焕然一新,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了,温暖的阳光全部折射进屋里,照亮了每一处原本阴暗的角落。
从此以后,不用再把自己囚禁在黑暗中,她冰冻已久的心,太需要明亮的光线来温暖它了……
阳光虽好,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它依然会回到最初的位置。
朝颜下午下班前,主动给林悦生打了电话——
“老公,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如果有空的话,我想让你陪我去参加一个同事的生日派对。”
林悦生愣了下:“这种活动你自己去就好了,我不喜欢热闹,你知道的。”
“我知道啊……可是……”她停顿了一下:“我同事非让我带家属。”
“为什么?”“他们想看看你呗……”
朝颜想到下午那帮光棍,逼着她如果晚上不带老公一起参加,以后就每天半夜打电话骚扰她,实在是迫于淫威,她不得不妥协啊。
“我考虑一下。”
林悦生挂了电话,朝颜撇了眼办公桌四周围着的男光棍,耸耸肩:“我老公没答应。”
“那怎么行,继续打!”
“哎,你们一帮大男人怎么对我老公这么感兴趣,我还有一个没结婚的闺蜜,要不晚上带过去?”
“不行,我们就是对你老公感兴趣!”“……”
朝颜下班后,直奔林悦生的公司,好说歹说了半天后,他终于答应了。
两人刚到派对地点,林悦生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他随意拿起来一看,顿时脸色惊慌的转身就跑。
一帮等在门口的男光棍诧异的惊呼:“耶,这胆子也太小了吧?哥几个就往这一站,就把他瞎跑了啊?”
朝颜没好气的瞪他们一眼,转身追了过去。
“悦生,你干吗跑呀?这让我多没面子!”
她气喘吁吁的质问,他已经上了车,来不及解释,匆匆说一句:“快上车,芊雪出事了。”
“啊?芊雪出事了?!”
她急忙钻进车里,担忧的问:“她出什么事了?”
林悦生发动引擎,速度调至最高档位,风驰电掣般的往沈芊雪的住处赶过去。
“悦生,你说话呀,到底出什么事了?”
朝颜焦虑不安,心里也自责不已,这几天都忘记去看她了,该不会又被石江家暴了吧……!
“她说她杀人了!”
林悦生阴沉着脸,目光寒似冰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压抑的凸起。
“杀……杀人了……!!”
朝颜脸色瞬间白的不见一丝血色,整个身体颤抖不止,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只有杀人了三个字不停的转动,转的她心慌意乱,震惊不已。
石江的公寓内,沈芊雪坐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她盛了一碗热呼呼的木耳鹿角汤,递给石江说:“趁热喝吧,你最喜欢的。”
他点点头,别扭的说了句:“谢谢。”
拿起汤勺,他一口接一口的舀着喝,芊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见他把一碗汤喝完之后,终于释然的松了口气。
“石江,再喝一碗吧,以后就喝不到这么好喝的汤了。”
“怎么?你要走了?”
石江诧异的抬起头,以后沈芊雪又要提出离婚。
“不是,只是你活不了多久了,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喝……”
“你胡说什么!”石江猛的站起身,面色铁青的质问她。
“我说……你要死了,很快的。”
沈芊雪凄然的笑笑,她自己也舀了一碗汤,边喝边说:“你是不是很怕死?”
“疯女人!”
石江愤怒的上前甩了她一巴掌,甩袖准备离去。“等一下。”芊雪喊住他。
“让开!”
“都要死了,你还要去哪里?”
“你这个神经病,再胡说八道,我掐死你!”
石江失去理智的掐住芊雪的脖子,她毫无惧意的笑望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坦然表情。
蓦然间,石江觉得心里闷的慌,接着浑身瘫软无力,他跌倒在地上,惊悚的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吃力的说:“你……你给我吃的什么?”“还有什么?”芊雪蹲下来,笃定的说:“毒药呗。”
“送我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石江感觉心绞痛难忍,四肢更是被万千毒虫撕咬一般难受,手脚渐渐开始冰凉。
“没用的,送你去,你还是得死,因为,我不可能让你活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惊恐的死盯着她,眼里有对生命无限留恋的不舍和死不瞑目的愤怒。
“你真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啊,三年前,是你找人轮 奸了我,现在你还问我为什么这样对你,你觉得你很冤枉吗?”
石江眼睛睁的更大,渐渐的,他绝望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声音忽尔就平静了许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你可以隐瞒一辈子吗?你以为自己不出面,随便找个人出面,你做过的事就会成为永久的秘密吗?!”
石江已经不能说话,他的嘴角慢慢溢出了鲜红的血,身体也由白转青,目光里透着太多的不甘,因为他没有预知到,无数个夜晚的某一个夜晚,竟然会是他的死期!
林悦生和朝颜赶到的时候,石江已经死了,死相无比的凄惨,沈芊雪木然的坐在他身边,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平静。
“芊雪!!这是怎么了?你给石江吃了什么!!!”
朝颜歇斯底里的摇晃着她的肩膀,情绪激动的无法自控,林悦生见芊雪已经呈现昏迷意识,迅速抱起她冲出了房间,赶去了就近的医院。
站在急救室门口,林悦生脸上从未有过的沉痛表情,朝颜俯在他怀里哭的很难过,如果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初她宁愿让东子绑也把芊雪张绑走,至少这样,就算她不幸福,她也不会成为杀人凶手。
石江已经不用抢救,他的死因是喝了有毒的汤,而且量多,所以根本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所幸的是,芊雪活下来了,她虽然也喝了,但由于喝的少,送到医院及时,胃部清洗的也很成功,昏迷了二天后,睁开了冰冷的双眸。
“她醒了!”
朝颜激动的喊了一声,林悦生赶紧从窗边走到病床前。
“芊雪,你为什么要杀了石江?是不是他又折磨你了!”
朝颜一把抓住她的手,心里难过的无以复加。
“我怎么又活了?呵呵,真是太可悲了,每次想死都死不了……”
沈芊雪凄楚的笑笑,把视线移向林悦生:“这一次,你还救的了我吗?”
杀了人,那是触犯威严的法律,纵然林悦生再怎么一手遮天,也不可能遮的了杀人的罪行。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冷冷的问。
“是的,芊雪,你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朝颜也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因为……我所有的噩梦都是由他而起,我原本美丽的一生也是由他葬送,就是他石江,找了人把我轮 奸,他就是那个幕后真正的凶手!”
病房里蓦然间死一般的寂静,朝颜和林悦生脸上诧异的表情显而易见,他们或许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很难人相信,石江会是那个害芊雪的凶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悦生从震惊中缓过神,隐忍的问。
“当年,我和他分手后,认识了你,他就曾找过我很多次,想和我破镜重圆,可是那时候我已经爱你无法自拨,所以一次次的拒绝他,并且威胁他再敢纠缠我,就会让你找人整死他,从那以后,石江真的没再来纠缠过我,我也渐渐忘记了他,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无意听到了他跟别人通电话,我是到死的那一天,也不想起,他竟然会因为我当年的威胁记恨到如此灭绝良知的地步……”
“他电话里都说了什么?”朝颜切齿的问,她真没想到事情如此的复杂。
“前些天,他突然问我是不是林悦生再查我被人 轮奸的事,我随意点头,他就问查的结果怎样了,我说那几个男人已经找到,只是指使他们的人还没线索,后来,就在昨天晚上,我听他在电话里吩咐一个叫齐星的男人赶紧收拾东西跑的远远的,说林悦生已经在查这件事,如果让他查到大家都得完蛋,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真正害我的凶手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当时恨不得冲进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我知道贸然的闯进去我杀不了他,所以我忍了,我想了一夜,反正我是个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如果能在死之前手刃了害我的凶手,那我死得值得,死得瞑目,死得心满意足!”
沈芊雪凄凉的笑了,笑得眼泪顺着眼角滚落而下:“今天石江去上班以后,我进了他的书房,平时我从来不进他的书房,更不动他的东西,可是知道了他是害我的凶手后,我就想找到他害我的证据!我找了很久,什么也没找到,然后我打开他的电脑,坐了整整一下午,终于从一份隐蔽的文件夹里看到了他写的日记,石江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个我一直知道,整个文件夹里有他这四年来的经历,我翻到了三年前的我被强暴的那一天,他在上面写,他恨我,恨我势利,攀上了有钱的男人就甩了他,他发誓一定要报仇,要让我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就算他不幸福,也绝不会让我得到幸福,还说会找人把我轮奸了,这样,看看哪个男人还会要我……”
林悦生听她说完,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你知道了这些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极端的杀了他?难道活着对你来说就真的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突然间知道毁了我一生的凶手就是我的枕边人,那种愤怒的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石江他还在日记里写道,他没想到会和我再次相遇,因为他在亲子鉴定中心工作,所以我才会想到用嘟嘟来威胁林悦生,他听我拜托他的事后,爽快的答应了,只因为不是还爱我,而是他比谁都想看到,曾经抢了他女人的男人如顾养着别人的杂种……”
林悦生很愤怒,他转身离开了病房,朝颜追出去,悄悄的站到他身边:“悦生,现在该怎么办?”
石江遇害的消息已经被警方得知,昨天就有几名警察来过,如果芊雪不是还昏迷,现在怕是已经被带走了。
“我会尽量疏通关系,但是不可能保她周全,顶多不会被叛死刑。”
芊雪被人轮奸的事终于因为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而被曝光,因为杀人需要理由,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就必须要偿命,林悦生为了让她活着,那些曾经不能说的秘密都不再重要了……
他从国外请了一名最好的律师,专门受理沈芊雪的案子,律师说,他有把握为芊雪争取活命的机会,因为一个被七个男人轮 奸的女人,她的心理要比正常人畸形许多,而且石江就算不被毒死,在法律上,他依然还是死罪。
开庭的那天,芊雪的脸白的像樱花,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台下听审席上,秦兰哭的几次昏厥,朝颜的眼圈也一直是红的,曾经她很努力的想让芊雪得到幸福,可是现在,芊雪穿着囚服站在眼前,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了。
林悦生请的律师不愧是国外最有名的华人律师,他巧舌如簧的把芊雪的犯罪行为尽量缩小,看着石江的父母哭的那般伤心欲绝,朝颜终于明白,爱情不是没有错的,当一个人因为爱而做出伤害别人的事,那就是大错特错。
最终激怒的辩护结束,法官宣判结果,芊雪因心理受创严重,故判处八年有期徒刑,七个轮 奸过她的男人全都被收押,包括那个叫齐星的男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几乎是一辈子。
一个女人的青春就是一生,青春在牢狱中度过,那么一生等于耗尽,因为八年,长的足以抗日胜利。
可是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再长也有出来的一天,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