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楚天稍微停顿,低头喝茶。
蒋胜利望着楚天握茶的姿势,以及泡出的满室茶香,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位让欧阳采薇全军覆没的小子果真不是凡夫俗子,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烟火气,于是笑道:“我挡了你们的财路?蒋胜利这把年纪会挡你的财路?”
以反问对答,可见这老狐狸的狡猾,楚天当下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蒋先生,你老人家竟然不挡我的财路,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想要对付我?甚至挑动其它帮会围杀我?你恨我总该给个理由吧?当然,别提七宗罪。”
蒋胜利面对楚天的迫问,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看不得你嚣张跋扈,想要替黑道同仁出口恶气,现今欧阳采薇已经死在你手里,帝景花园也落入你的掌控中,如果你要报复,尽管拿我开刀。”
楚天的眼里划过若隐若现的杀机,随即恢复平静,他可以手刃几百凶徒,但对于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还真下不了手,无论他过去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当下盯着眼前固执的老头,轻轻叹息:“这理由虽然可笑,但比七宗罪好多了!”
蒋胜利依旧平静的回应:“是吗?”
楚天轻轻笑道,推着蒋胜利没动的茶到他面前,缓缓的说:“蒋先生,我是个善于忘记的人,无论你过去出于什么原因要杀我,现在都已经告一段落,未来的日子里,你我是否能够和平相处呢?我想要从你口中得到承诺。”
说这番话轻描淡写,几日的凶险跌宕最终付与一腔平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底蕴,何况欧阳采薇的死已经足于向死去的黑夜社兄弟交待,再把怨气放在这个老头的身上就显得过于心胸狭隘,如果蒋胜利退让的话。
但谁也没有想到,蒋胜利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玩味的回视楚天,固执如石头的回答:“如果说服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就算说天花乱坠,我也只当左耳朵进右耳出,只要我活着,我就是你的敌人。”
这老家伙实在不识抬举!
楚天不怒反笑,这些年跟周龙剑学来的是宠辱不惊,大起大落中八风不动,所以越活越像老狐狸,为人处事首先就要学制怒,平静才能求胜,蒋胜利的三言两语自然难以激怒,而且细想之后自然知道其深层用意。
今晚敢来帝景花园找蒋胜利,楚天自然是做足了功课,方晴搜集传来的资料早已经清晰的把蒋胜利的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大到手上沾染的鲜血,小到外围亲属的联系,所有的线索都表明这家伙跟宝岛当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口茶落肚,楚天淡淡的道:“我不杀你,我知道你的地位和历史,先不说你那些徒子徒孙会如何报复我,就是宝岛当局也会置我于死地,想要用死把我推到风口浪尖,遭受众人攻击,你想得太完美了。”
蒋胜利不惊不诧,冷眼面对楚天的破局。
沉默片刻之后,蒋胜利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缓缓的道:“以帅军的实力,还有少帅身后的靠山,你有何惧?蹂躏霍家就如玩弄马戏团的小丑,踩死蒋胜利更是宛如踩死蚂蚁,再大的风浪也吹不倒少帅身后的靠山啊。”
此话虚虚实实难于让人摸透,但楚天至少可以分辨出蒋胜利的意思,那就是这老家伙以为自己背靠大山才能为所欲为,进而推测到他跟宝岛的关系,加上楚天见到拐杖上的几个字,顿时对他追杀自己有了些原始的猜测。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并没有让楚天无奈,倒满茶水之后笑道:“蒋先生身份特殊,为宝岛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于我来说,你就是血淋淋的刽子手,当年的暴动,你协助英军残杀同胞不下五千人,换到任何朝代都足于枪毙你。”
蒋胜利的眼皮微跳,似乎戳到他的痛处。
楚天握着滚烫的茶水,知道自己踩到点上:“你之所以还能活得风生水起,在于几十年的时间流逝冲淡,也在于天朝政府出于顺利接管香港,而不愿意因算旧账生出事端,毕竟你还有几分斤两,但是,那不代表他们忘记你。”
蒋胜利终于按捺不住,锸进话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楚天见到老头的焦急,反而更加平静:“很简单,只要我把你的生平简介放出来,让各大媒体不断的炒作播放,相信有很多人会记起你的存在以及你所犯过的罪行,最起码死在你手里的几千人亲属会吞掉你。”
蒋胜利的脸色微紧,靠着椅背,眼神朦胧,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那个昏暗的年代,当时的踏着尸体上位的痛快淋漓之感早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沉重畏惧,任何人的心里多少都有点良心的天平。
“到时候即使天朝政府出于政治考虑不杀你,你在香港也没有立足之地,你的女儿女婿以及外孙恐怕都会受你波及,不说同罪连坐或者株连九族,但遭受千夫所指那是必然之事,至于其它后果你自己慢慢想吧。”
说完之后,楚天就安静的喝着茶,心里暗想着,你就是头死猪,我也要把你烫的跳起来。
这招果然重击着蒋胜利的意志,从他眼皮抽动的情形就知道他在极力的忍耐着怒火,如果可以枪毙楚天八百次,他绝对不会枪毙七百九十九次,从中也就更恨楚天的行为以及惊讶其出招的狠辣,此子绝不能留。
良久,蒋胜利吐出:“卑鄙!”
楚天不置可否的笑着站起来,完全无视他的评价,缓缓向门口走去,他心里赌定蒋胜利必然会重新回到谈判的范围,果然不出所料,还没有走到三米之外,满脸无奈的蒋胜利忍不住喊道:“说出你的条件!”
停下脚步,楚天转身来到蒋胜利的身边,盯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的回答:“给你三天时间,离开香港!”
蒋胜利思虑片刻,终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楚天微微轻笑,起手作躬,然后有礼有节的退出。
当楚天离去之后,蒋胜利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忽然之间发现自己已经半身汗水,此子给他的感觉除了聪慧过人,更多的是如毒蛇般的冷酷冰寒。
他知道,离开香港之前必须安排好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