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近乎遮蔽天日的滔天巨浪,马陵城中的百姓方才从先前的紧张不安中惊醒过来,所有的情绪都转为对眼前情景的恐惧,转而化为惊慌的叫声,充斥在本就地动山摇的马陵城中。
洛上严觉察到掌下的肩膀隐有动作,他便腕间用力,直接将郁旸涎护到身后,出掌时带起一整掌风,打在金芒网上,硬生生抵挡住了洪水的第一次攻击。
虽然有金光结界作为抵挡,然而洪水来势之汹依旧将其所蕴的巨大力量透过结界传入马陵城中。一时之间,犹如飓风席卷,逼退得众人就此撤开。而城楼之上,那玄袍少年未动分毫身形,唯有衣发猎猎。
洪水暂时无法冲破结界,便将整座城池淹没其中,顷刻之间,城中再无一丝日光,犹如夜幕临至,一片黑暗,而百姓本就因为这汹涌波涛而产生的恐惧更在这瞬即变暗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惊叫声竟似与这巨浪联结,与结界外的水声连城一片。
此时郁旸涎打出一道符咒,融合在结界金网之上。
“圣旋解生印!”水镜之中,裴陆予惊道,“郁师弟居然已经能够使用这道符咒。”
卢弋子逝世之前,便已将这道太虚家至上符印的使用心法传授给郁旸涎,只是每每催动这道符印便会耗费施用者诸多精力与修为,是以郁旸涎并不会轻易施展。
洛上严虽未听清裴陆予方才说了什么,但从那人的口吻中已经能够感受出郁旸涎打出的这道符印的厉害。他回头时,只见那白衣少年双眉皱紧,显是十分吃力的模样,便料定其中另有隐情。面对这比昨夜山火更加紧急的情况,他此刻只想到一个办法。
郁旸涎已然看透了洛上严的心思,即刻伸手阻止玄袍少年意图解开左手纱布的动作。待洛上严满是困惑地看着自己,他只是无声摇头,就如同洛上严将他护在身后一般,此刻他亦将洛上严拉去身后,手中捏诀,催动内息真力灌注到那一道符咒之上。
班及幼通过水镜知道如今马陵情况的紧要,他便立即让裴陆予关闭水镜,道:“且让郁兄和洛兄专心应付吧。”
裴陆予心中焦急,忙道:“我要去一趟马陵。”
班及幼立即扣住裴陆予道:“你即便现在去了,洪水滔天,巨浪摧城,你如何进入水中,如何破除结界进入城内?老老实实留在大梁,别给郁兄他们添乱了。”
班及幼半责半劝的语气让裴陆予感受到自己的冲动,他亦觉得班及幼所言在理,便重新坐下,却仍旧难掩对马陵情势的忧虑,道:“现如何是好?水镜也关了,更不能知道那边的情况了。我真担心郁师弟,万一出了事,如何向掌门师伯交代?”
“郁兄既然敢接这件事,就一定有可以解决的办法,你与其在这里一味着急,不如将他交代给你的事仔细做好。今日,你可去过北郊查看情况?”
“北郊?”裴陆予似是恍然大悟,即刻便跑了出去。
班及幼唯恐裴陆予一时冒失,便立即跟了出去,却见裴陆予站在大门外的长街上,正仰头看着什么。他心中奇怪,遂走去裴陆予身边,同样抬头张望,却只是望见天际浮云,并无异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裴陆予却像是觉察到什么,在街上匆忙地追逐了一阵,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很奇怪的气息。”裴陆予望着西北方的天空,神色尤为凝重,“是从大梁城内散出去的消息,应该是飘向西北方的,但是现在忽然不见了。”
“西北?”班及幼奇怪道,“马陵不就在西北方向么?”
裴陆予并未立即给出回应,而是试图停过灵术再次探测到方才那股气息的下落,只是终究无功而返,他不由失落道:“找不到了。”
班及幼见他一脸沮丧,便开口劝慰道:“兴许是对方狡诈,知道被你发现所以刻意隐藏踪迹,你不用太自责。”
“看来有些事是郁师弟都没有料想到的,不仅仅是北郊的异象,就是这大梁城内,也有神秘的力量。”裴陆予道。
“你是忽然开窍了?”班及幼笑道,“既然有了这个发现不如就此留心,说不定将来会有重大发现,对郁兄大有帮助。”
裴陆予此时也无计可施,唯有听从班及幼的建议,点头道:“只能如此了,我还是先去北郊看一看,你一整夜都在看书,已经十分辛苦,回去休息吧。”
“裴陆予你这根木头居然会关心起人来了。”班及幼倍感欣慰道,“不过我还是要亲自跟你去北郊一探,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既然探查到大梁城中还有隐藏的高人,就得更加谨慎,我可不放心让你独自再去北郊了。”
班及幼关心之词令裴陆予不由双颊发烫,他羞涩地转过视线,却是点头道:“好。”
班及幼闻言大喜,拉起怕裴陆予道:“回去让他们备马,怎么这就出发。”
裴陆予就这样被班及幼拉着往班府走,看着那人健步如飞的背影,他只觉得心头涌起阵阵暖意,尤其是此时被班及幼拉着的手,尽管隔着衣袖,却热得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