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林说完这些,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他这声叹气,让苏昭宁心情顿时十分沉重。
就是陈雨蕊也跟着担心起来。
陈雨蕊跺了下脚,催促道:“然后呢?到底怎么样了?你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干什么,快说啊!”
看着陈姑娘跺脚的那一下,周轩林又觉得自己脚尖也痛了。
他下意识把脚往后收了收。
苏昭宁也看向周轩林。
周轩林继续往下说道:“我还才跟姐姐开口,姐姐便告诉我了。说是朝堂上圣上那一震怒才结束,后宫中就收到了不少传信。”
“户部是个好地方,当初进去的人,也无一不是削尖了脑袋进去的。所以这一出事,大家自然还是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周轩林抬头看了一眼苏昭宁,问道,“你们知道户部尚书的背后是谁吗?”
陈雨蕊父亲是威远侯,哥哥又是骠骑将军,对朝堂后宫比苏昭宁更为了解一些。
她脱口而出道:“是皇后吧。户部尚书算起来,是皇后的舅舅。”
“是。”周轩林又问,“那你知道户部几个侍郎,除了瑾瑜,其他人是些什么关系吗?”
“我就听说过一个,说是那姓陈的侍郎虽然姓陈,但是早年其实是一直是在养在许侯爷身边的。这样算起来,其实倒也能跟太后扯上些亲戚关系了。”陈雨蕊下意识就顺着周轩林的话做答。
不过她答完这一句,又急躁起来。
陈雨蕊催促道:“你光问这些做什么,赶紧说关键啊。”
“关键已经说了啊。”周轩林觉得这陈姑娘实在是涉世未深,太不懂朝堂之事了。
好吧,一个女子,他也不该苛求她懂朝堂的。
“雨蕊,不必催促周侍郎,我都明白了。”苏昭宁听完周轩林的这些话,心情越来越沉重。
周轩林才自我安慰完,没想到苏昭宁就开口了。他忍不住问道:“苏二妹妹真的都明白了?”
苏昭宁苦笑道:“周侍郎的意思我确实明白了。我不会再去四处求助。比起户部其他人,我大哥哥算是最无门路的一个了。他们都没有办法,我求人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大哥哥在圣上面前途添不喜罢了。”
“更何况……”苏昭宁望了眼陈雨蕊,又望向周轩林,她自欺欺人的问了句,“周侍郎觉得周侍郎那话如何?”
她希望那是假的。
两个周侍郎,但问的人不迷糊。
听的人也没有迷糊。
周轩林愈发不敢看陈雨蕊了。
但问题,他还是回答了。
“我让你别去找人,也有这个意思在其中。平常时候,要动一个人很难。这种时候,人的自私就出来了。”周轩林说得很晦涩。
但他的话,苏昭宁全能明白。
是了,户部是这样一个关系庞大的地方。皇帝要动这里,那些人就会拼命想办法。
不惜推出别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们或许曾支持过的陈天扬。
帝王之术,亦是百折曲回。
皇帝此举,既能处置功高震主的陈天扬,又不会给自己留下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声。
为了自家的儿子、夫君、弟弟等,户部后面这些人,必当齐心合力,将军粮的错全部推到军队那边去。
军粮有没有过问题,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苏昭宁不禁想起陈天扬那封信来。
在前不久送来的那封信里,陈天扬满纸只有即将回京的喜悦。他还不知道,如今京城等待他的,就是一张天罗地网。
这张网,在陈天扬的军队驻扎在京外十里地的时候,彻底织好。
苏柔嘉来同苏昭宁忧心忡忡地说,陛下已经决定,待陈小将军入京,就请其一同参加三司会审。
军粮之事,开始彻查。
三司会审的堂上,军营递回的折子,户部出粮的账单,以及小吏之死,全被摆在了明面上。
陈天扬率先开口。
他性子直率,并不会随意污蔑同僚。所以那折子上说的缺粮两万五千担,陈天扬便当场否了。
他说自己没写过这样的折子。
满座哗然。
这军粮案,莫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话尚未有人说出来,已经入狱了一段时间,在堂下受审的户部之人就有喊了出来的。
“陈小将军如今又打了胜仗,竟是目中彻底无人了!这折子,你说是缺就缺,翻脸说不缺就不缺。可怜我们这些人,因为你一道折子,就在狱中待了这些日子。名声尽毁!”
“臣请严查。”会审的官员就有带头跪了下去的。
皇帝无奈,便点头肯了。
这个局势,显然变化得太快。快得简直带上了一丝迫不及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