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妹从来没有正视过其余的侍卫,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马车上,她隐有想上前一把掀开车帘的冲动,却又有所畏怯。
“小侯爷,我是小妹啊?”云小妹倏地提高了音调,更像是一声哀鸣。在她的眼眸中,一时间,风起云涌,带着不甘与哀怨。
马车的车帘终于被人掀动,一位青衣落落的公子踩着侍卫的背,下了马车,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云小妹的两眼中,立马就有了神采。
这个男子,还是跟过去一样,带着一股别人无法企及的英姿。刚与柔,冷酷与无情,就那么完美地在他身上结合。
“我是小妹啊……”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婉转悠长,似来自佛国的钟鸣,但其中的哀怨更甚。
当年,在清晨的古寺中,薄山远雾间,她在采花时,偶然从山石上跌落,幸得他的马车经过,才能得救。她至今都忘不了,初遇时,他从马车里探出,令她魂牵梦绕的容颜和贴切的问候。
可如梦似幻的美丽开端,最终却换来她满腹的怨恨!
“原来是小妹啊,我当然记得。”小侯爷赵初在她的身前,声音清朗有力。
他微微俯首,斜飞入鬓的长眉间,轻点着一粒殷红的朱砂。
“好久不见。”赵初伸出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眼中掺进了几分柔情。
过了一会儿,温柔的摩挲即是化为凌厉的掌风,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脸袭去。
“云小妹,你真的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好好的日子,你不去过,偏要跑到金陵来。”赵初赫然怒道:“就凭你,一个毫无是处的姑子,也敢来胆量来碍我的事!”
“我一无是处?”云小妹肿了半边脸,跌倒在地,她抚住脸颊,凄厉地笑道:“哈哈哈,我如果真的一无是处,那小侯爷你当年是如何得到玉指冰弦的残谱,又是如何修炼出绝世武功的?”
“我为了你,背叛师门,盗取残谱,又为了你,拿掉了只有三个月大的孩子。你反过头,居然说我一无是处。小侯爷,你真是好狠的心!”
笑着笑着,有眼泪缓缓地经由坠泪痣滑落。
赵初听罢,并未有任何的动容,反之,他冷冷道:“残谱不是我逼你偷的,孩子也不是我逼你拿掉的。你怨不得谁。”
“是啊,都是我自作自受。你知道那个孩子被我拿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吗?”云小妹苦笑一声,单手支撑着雨后湿滑的地面,一手描绘着,“他还只有这么点大,他的父亲不要他,我就将他亲自拿掉了。”
“小侯爷,对于他,他应该不会没有印象吧。我在初来金陵时,就路过武安侯府门前,将他放在你们家门口。”
赵初微一拧眉,他确实是见过那个孩子的惨状,那根本不算一个成形的胎儿。几乎是看一下就要吐。
那么恶心的一团东西,云小妹拿掉后,竟还能留着,将它带到金陵,为的是报复他。
“你个贱人!我看,你是活腻了,才敢来侯府闹事!”
说着,赵初就挥手,让侍卫上前来,准备将这个女人随手丢给他们。他不想要在这种人身上枉费心神。
“等一下。”云小妹喊道,接着,她卑微地拉着赵初的衣摆,“小侯爷,我今天是来找你叙旧的,不是来找你报复的。”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拿白药药方威胁顾锦城无效,她也不会这么快来找赵初。
原本,在她的设想中,只有爬到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地位时,她才会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尝一尝悔恨的滋味。
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若不是走投无路,她绝不会以如此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赵初一撩衣袍,将她远远地踹开,就像对待一件脏东西般。
“我不认为,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你跟我没什么好叙旧的。但是,你忘了我的长姐安乐县主吗?她可是有个好东西要带给你。”云小妹幽幽地说道。她不信,赵初在知道她手握白药配方时,会不动心。
云长依?赵初总算是停下,慢慢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于云小妹,他从来都是当玩物般,但是,对云长依,却不一样。
云长依有一张足够令所有男子都神魂跌倒的绝世容颜,连他都有几分心动。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让他心动的则是,云长依了解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
有了她,相当于有了一大助力。就是因着她的出身不怎么样,他才迟迟没有求娶。
况且,据他所知,貌似顾锦城跟她,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她又深陷刑部大牢,等待处决,他还是需要再看看。
赵初的面上已是一派和煦,他轻柔地牵起云小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马车上,“小妹,不是要叙旧吗?你跟我来。”
车帘被缓缓地放下,马车轱辘在地面上留下并不整齐的车辙。
夏海晏派出去,在暗中监视赵家的人,回来后,就跟他报告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