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和调料。
至于三房其实反而是最容易的,就像周家阿奶先前说的那般,自家阿爹和弟弟是什么性子的人,周芸芸哪里会不知晓?也就是周家如今还未分家,若是真的分家了,钱一到周家阿爹的手里,指不定他全给塞到周芸芸这里。
倒不是周家阿爹不疼爱大金,而是在阿爹心目中,周芸芸始终是需要他护着的那个小姑娘,而大金这几年因着跟三河一道儿做买卖,人是越发老练了,看着竟像是比周芸芸还略大一点儿,完完全全是个少年郎的模样,而非小孩子。
周芸芸琢磨着,阿爹和大金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方子,而是各种创意。大金那脑袋瓜还是很灵光的,只是因着见识缘故,并不能立刻想到精彩的点子,往往需要她提醒一番,或是给大致的框架,才能往里头填充东西。就上回那个烤箱,虽是周家阿奶叫人砌的,可设计图却是出自于大金,准确的说是周芸芸想弄个烤箱,叫大金帮她完善。
这厢周芸芸还在琢磨,那厢周家阿奶又开了口。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家里那么多人,我这些年也没少置办田产,光是这些就够他们花用一辈子了,没的还累你这个就快嫁出去的操心那般多的。我想好了,到时候就叫他们把地分一分,水田旱地加一道儿,足足上千亩呢,每一房都能分到三四百亩,就算一文钱都不给,他们也没话说!”
周家阿奶舍不得周芸芸思虑,忙开口安抚,在她看来,她的好乖乖才是最该得众人操心的,哪有反过来叫好乖乖操心那一帮子蠢货的?左右有田有粮的,要是这都能饿死,那就赶紧麻溜的去死,她不拦着!
听周家阿奶这么一说,周芸芸心道也是,农家嘛,本身就是最在意田产的,只要有田还怕会饿死吗?纵是懒得不愿意下地,大不了就赁出去叫人家种,每年收的租子就够一家人花用的了。
正想着,周芸芸又听周家阿奶说起了京城里厚嫁女儿的标准来。
依着祁家大少爷帮忙打听出来的嫁妆单子,主要是分为六大类。
其一,房产。以瓦片充作房产数,一块瓦片则为一间房,上头贴红双喜字。也有些大户人家是一块瓦指代一个宅子的,不过多半还是采用前一个为标准。
其二,田产。以土坯为替代,一块土坯指代一亩地,用彩纸包裹。并不分优良好坏,也不管是水田还是旱地,统统以土坯做数。
其三,木器家具、摆件箱奁。一般人家会是选择采买些好点儿的木料,再就是跟周家阿爹那般自个儿想办法弄些好料子来,回头找人或者索性自个儿打。这里头差距就很大了,毕竟料子的好坏,做工的优良,以及家舍摆件的数量都没有明确的规定。
其四,日用等物,包括衣裳鞋袜、被褥料子。这些倒是乡下也有,可京城那头又细分为四季衣裳和全福全禄的大被褥,布料则分为料子和毛皮,且皆以十二为倍数。
譬如,一百二十套四季衣裳并六十条全福全禄的大被褥,以及二百四十匹料子等等。这个数目自是由娘家人自行决定,却是不能少于十二,否则就失了祝福的意味。
其五,金银首饰。乡下这头不兴送女儿陪嫁首饰,倒是夫家给的聘礼里头多半会含有首饰,当然也并非全部,且就算是含了首饰也多半只是个铜钗子或者一对银丁香。
若是能得一整套包括钗子、耳环、项链、镯子、戒指在内的银饰,那就是天大的体面了。可即便真得了,也不大可能叫闺女全陪嫁过去,娘家这头若留一半给一半就已经算是很厚道了。
其六,压箱钱。这里头的压箱钱,可以是铜板,可以是银锭子,也可以是金锭子,皆可。若是再讲究一些的,也有那种将金银融成吉祥图案,譬如上头刻了花卉或吉祥话的金银饼子。
至于具体数量不一而足。
其实单从嫁妆单子就可以推断出,为何姑娘家会被叫作赔钱货的缘故了,等于是靠娘家人出一辈子的吃喝用度,不拿夫家一针一线,人却是属于夫家的,还要为夫家生儿育女孝顺长辈操持家务等等……
当然,说是赔钱货,也可以选择不赔钱反赚一笔,像这种人家才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周芸芸以往没关注过所谓的嫁妆,在她的印象中倒是听说过当年小姑姑周大妞出嫁时候,陪嫁了不少东西。除了夫家的聘礼一文不少的都给了她,还有以往做的旧衣裳褥子,包括特地为她赶制的两套衣裳鞋袜,以及两床新被子。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厚嫁了,没人能指责周家阿奶不厚道。
不过,周芸芸心下暗道,估计等她嫁出去了,周家阿奶保不准就会成为全天下绝无仅有的厚道人了。
分说清楚这些事情后,周家阿奶又领着周芸芸草草的看了一遍她从府城带回来的五大牛车的东西。家舍摆件肯定没那么快,再说临近年关,工匠们也不会接活儿的。周家阿奶带过来的五大牛车东西,多半是衣裳料子、摆件箱奁,还有就是头面首饰和压箱钱。
这些全部都是特地叫祁家大少爷从京城带来的,因为周家阿奶看不上府城那些“破烂货儿”。
衣裳都是成衣,从京城绣庄上买来的,身量从周芸芸如今正合适,到放宽松些的都有。数量倒是不多,每季六套一共二十四套。这是因为周家阿奶总觉得成衣不妥当,虽说裁缝都是老手艺人,可天知晓周芸芸往后能长多高或者多胖,这个尺寸可不好弄,还不如多备些料子叫她往后自个儿折腾去。
也因此,料子格外得多,足足两大牛车都是各色料子。便是如此,周家阿奶还道,府城那边还有呢,不过不是料子,而是毛皮,她打算年后再去取。
至于被褥,这个得自个儿做,还得请全福人帮着做。倒无需周家阿奶或者周芸芸操心,只等来年正月里,从族亲或者村里人中挑出来,到时候拿钱与她们便可,仅仅是缝制被褥对于这些乡下女子而言,全无难度。
摆件箱奁也放了两牛车,这些主要是占的地方大,论值钱却是不如前头衣裳料子的,毕竟周家阿奶也不可能去寻那些名贵料子做箱奁。就连祁家大少爷也难寻,毕竟这些东西多半都是打小开始准备的,乍然需要好木料,却是真的为难人了。
最后的头面首饰和压箱钱才是重点。
光是头面首饰就要占据两个大箱奁,全都是从京城运来的好东西,旁的且不说,起码贵气万分,且多半都是赤金头面,或者金镶玉的,极少几样才是鎏金的。周家阿奶觉得,这戴不戴的出去倒是其次,金子多贵重呢,哪怕往后钱不凑手也能转手立刻换来现钱。当然,若是将来孟秀才真能高中,那么身为官太太,周芸芸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戴上赤金头面了。
这也是为何周家阿奶还要多准备几套鎏金头面的缘故,只因在孟秀才高中之前,身为寻常百姓是不能穿戴赤金首饰的,鎏金就无妨了。就是鎏金还是赤金,但凡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瞧出来。
周芸芸瞄着两大箱奁的头面首饰,单这个分量,怕是也有大几十斤乃至上百斤了。且即便鎏金便宜,可赤金和金镶玉却贵得很,估摸着单这两个大箱奁的首饰,没个一万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来。
就这,还不曾算入工艺费,毕竟有些看着做工极为精巧,恐怕手艺钱就不老少。
若说头面首饰只能估算出个大概,那么压箱钱就很直观了。尽管体积略小,仅仅只占了一个不大的木匣子,打开一看却是吓人得紧,只因周家阿奶准备的全是五两大小的金饼。
周家阿奶的意思是,还有一部分箱奁在府城没运过来,算上已经送过来的,一共有七十二抬。到时候,在每一抬箱奁的四个角落皆放一块吉祥金饼,也就是统共二百八十八块,算上每个五两的份量,单是压箱金饼就价值一千四百四十两金子。
以一两金十两银的算法,单是压箱钱这一项,就价值近一万五千两银子。
再加上先前不曾算入内的衣裳料子、被褥鞋袜、尚在府城的毛皮,以及还未开始打造的家舍等物……周芸芸忽的觉得有些晕眩。
偏这会儿又听周家阿奶道:“我先前是打算给你陪嫁些田产的,可后来一想没这个必要,那孟秀才是打算搬到县城去的,往后要是高中了,指不定还会去府城。就算没中,留在县城里开个私塾也比回乡下地头好。我就琢磨着不给你田产了,拿些银子给你去县城里买几个铺子好不好?正好把田产全留给那帮子蠢货,省得有人嚼舌根,说我动了老周家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