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的时候碰到了难以逾越的大难题时,他才真正的兴奋起来。
他不怕过程难,只怕不难。
若是能难到旁人根本无法破解的地步,那么这门赚钱的活计就等于是他独有的。咳咳,也许还要包括周家阿奶。
可这笔账谁都会算,像先前周家阿奶卖给了他很多糕点、糖果的秘方,事实上除了几道很难的,譬如星星糖,再譬如棉花糖,其他的一些秘方,这些年下来,或多或少都叫人学了去。
这也是没法子的,吃食这玩意儿,外行人是觉得稀罕,可若是内行人,但凡有些想要模仿,多次尝试下来,不说学个十足十的相像,好歹也能学去个七八分。偏生,这世间多半都是普通人,舌头精贵的老饕终究是少数。很多人甚至都尝不出来正品和盗版的区别。这也导致了很多吃食只在最初卖得好,一旦新鲜劲儿过了,或者是山寨版的出来了,生意就会一落千丈,再不然就只能降价销售了。
亏本是谈不上的,毕竟吃食原就是赚头极多的,加上饴蜜斋做得又只做高档的,顶多也就是前期赚翻了,中期盈利仍不少,等到了后期就生意平平了。
祁家大少爷想要的是能够永远卖得火热的东西,就像手工皂那样,不单卖价高,而且旁人很难学到手,最好永远只有他独一家!!
很显然,水暖系统就是这么一门完全符合他预期的好买卖。
在场的人中,除了周家三口人外,也就只有周芸芸俩口子了,旁的全都是祁家大少爷的心腹手下,皆是那种一家子都签了卖身契的。所以,他完全不担心会有人泄密,就是担心回头周家阿奶会再涨价。
——请她家的好乖乖来一趟就要出高价,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宰他呢,真是愁死他了!
话说回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周老太的好乖乖。
……
……
周芸芸也是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傻儿子”,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在男人里头也算是样貌不错了,却完全不能跟孟谨元相比。
怎么说呢?这俩人原就不属于同一类人。
祁家大少爷是那种生意场上的精英,一眼望过去就有种老狐狸的感觉,偏外表还算文雅,见人就是三分笑。乍一看,仿佛是很和气,实则眼底里却泛着精光,不知晓在算计着什么,看着就跟周家阿奶是一路人!
反观孟谨元,他很少露笑脸,待人也多半是礼貌中透着几分疏离。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只道他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若是相处久了,自会发现他只是无所求,自然没必要同旁人套近乎。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自家阿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俩凑一道儿,还不知晓到底是谁坑了谁。且照周芸芸对自家阿奶的了解来看,吃亏的一定不是阿奶!
那就没问题了。
细细的查看过了铺了小半屋子的材料,主要是铁铸的管道和保温板。所谓的水暖系统,原就是先将分集水器安装完毕,再将事先按照尺寸裁切好的保温板按照图纸铺设。
值得一提的是,在铺设保温板之时,一定要预先为管道留出空隙。待保温板铺设好后,还要架设铁丝网,其实最好应该是钢丝网,只是材料难寻,这才退而求其次的。
架设钢丝网时,两块的边缘处一定要用专门的扎带连接好。说起来,单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材料,就差点儿逼死大金了,好在他是真能耐,愣是凭借着周芸芸的只言片语,不单将材料都寻摸齐整了,还真就把所有的零件按照要求打造完毕。
等这些都齐备后,就可以安装管道了。
为了防止热量流失,还得在分集水器到房间里的这段管道套上专用的保温套。好在旁的东西虽难,保温套倒还方便,或者说材料挺容易寻的,至于成本和手工费那就不是周芸芸会去思考的问题了。
待做完这些事儿,将管道的一头连接到温控室,另一头传回分集水器固定好,接下来只要将水灌入管道内,再检测是否有漏水情况就没问题了。
整个水暖系统难度最大的,其实就是管道的铺设和连接部分。尤其是分集水器和温控室,一个是管着水的进出,另一个则是温度的控制。这要是搁在周芸芸前世倒是真不难,可如今却是每一样都要人工来完成的。
就说分集水器好了,分水主管和集水主管可算是逼死大金了。说真的,他能弄出来就已经很出乎周芸芸意料了,至于人工那是真没办法,谁叫这年头没有自来水呢?可不是需要人为的灌水和出水吗?这已经不是大金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温控室的情况也类似,到时候一旦运行起来,就需要有人待在里头看着炉火。其实周芸芸上辈子北方的供暖也是靠锅炉烧出的热水或者蒸汽通过管道进入建筑内,散热后增高室温来取暖的。只不过一样都是取暖,人家是管着偌大的一个城市,她这头却是一家需要至少两个人轮班。
万幸的是,这年头人工便宜,再说也就冬日里需要人手,正好冬日活儿难寻,温控室又在前院,临时雇人并非难事。
“……先前北方的地暖我也见识过了。刚进屋时倒觉得真暖和,可冬日里都不兴开窗,待得时间一久,屋里老有怪味儿不说,还总觉得头晕胸闷的。我就想起以往冬日里待在灶间,只要在灶台上架一锅开水滚着,就觉得特别暖和。我想呢,要是能在地底下放一锅开水,热气一上来,这脚暖和了,人不就舒坦了?还不会头晕眼花的。”
在水暖系统完成了七七八八后,周芸芸有意无意的解释道。
其实,水暖系统的优点就在于因为是地面整体发热的,发热均匀舒适度就高,而且因为是从下至上逐步加温的,地面的温度永远会高于上层。中医也说了,温足而顶凉,是最利于养生的。
不过,周芸芸当然不会解释的那么清楚,反正现有的优点已经表现出来了,尤其早先的地暖一冬天下来需要花费无数的炭火,而相对而言,水暖系统主要耗费的是水,且还是可以循环使用的水。至于炭火,虽也需要,却比地暖节省了一大半。
眼瞅着这头已经上了轨道,周芸芸就去了隔壁的便所。
依着先前的设计,新宅院的每个院落都会有便所的存在,包括第一进院子。同样的,第一次试验自然也就在前头进行了。
便所、浴室,其实说白了都是下水的问题,这里头便所的难度远高于浴室。不过,问题倒也不大,尤其这年代已经有了水渠、水管的概念,只是先前没人想到可以把这些联系到一起罢了。
相较于水暖系统,便所和浴室要容易太多了,只是加在一道儿,还是花了整整一日的工夫。即便如此,也只是将最难的部分给解决了,等周芸芸离开时,宅院里还忙得热火朝天呢。
在新宅院里耽搁了一整日时间,等周芸芸回到家,已经是夜幕降临之时了。虽说提前有同孟谨元说过这事儿,可她还是颇感抱歉,最叫她不好意思的是,她早间出门时唤上了家中唯一的女仆刘婶,偏刘婶的男人刘叔不会做饭,今个儿一天孟谨元都是去隔壁柳家蹭饭吃的。
听着院里头的动静,孟谨元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跟周芸芸觉得亏欠了他一样,事实上他也觉得自个儿对不住周芸芸。且不说旁的,单就是到京城的这些日子,除却相看宅子那一日,他是陪着一道儿去的,其余时候皆忙碌得很,包括今个儿也一样。
这也是没法子,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了,会考的时间就在来年二月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时间。虽说这些年来,他皆有用功做学问,可临了还是觉得自己很多的不足。
尤其到了京城之后,他认识了各地的举人,就像上届名落孙山的唐书生,论学问真的不比他差,当年乡试时,也是名列前茅,却不想到了会试时,压根就榜上无名。
有时候,真的不是自个儿的学问不好,而是旁人也都不是善茬。说真的,在京城待得越久,跟各地学子相处越多,孟谨元才真切的意识到,恐怕他这个解元真心算不上什么,九州大地人才辈出,若想不被淘汰,只能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