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日里能避开就避得远远的。
保姆蹲下身,将茶几擦得纤尘不染,目光抬起时朝万毓宁看了眼。
她正好一个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万毓宁狠狠盯着跟前的人。保姆没有及时避开,这让万毓宁整个人都躁动起来,她忽然就想到了许情深,万毓宁握紧手中杂志,猛地起身后将它抽在保姆的脑门上。
“啊——”
方晟正在阳台打电话,听到惨叫声扭头一看,他快步往屋里走,“毓宁!”
万毓宁逮着保姆使劲打,每一击都打在头上,保姆痛得自顾躲闪,方晟大步上前抱住万毓宁,“行了!”
保姆委屈地站起身,双手抱头,眼眶通红,方晟朝她使个眼色,“你先下去。”
“好。”
万毓宁咬紧牙关,齿尖磨得咯吱作响,每个人都说她疯了,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万毓宁推开他的手,一语不发上了床。
阿梅来的时候,万毓宁听到了动静,她走向窗边看到阿梅进了屋。可万毓宁等了半天,自己的闺蜜都没走到卧室。
书房间内,方晟习惯将窗帘全部拉上,阿梅径自打开门进去,方晟知道是她,阿梅随手将门反锁,然后快步过去抱住他。
“方晟。”
男人拉开她的手,神色淡漠,阿梅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但又不敢和他吵,只能压低嗓音道,“你什么意思!这半年来我为你做事,你却从来不肯给我一点回应。”
“阿梅,报酬方面我可没少过你。”方晟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道缝隙,阳光从外面穿透进来,阿梅眯了眯眼帘,看到方晟周边包围了一圈金黄色的光。这个男人,她尝试过勾引几次,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如果不是万毓宁先前怀过孕,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
可偏偏这样的方晟,令她痴迷到心醉,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抱向他的腰。
方晟全身一僵,她知道他又要拉开,阿梅拥紧抱住,“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资料呢?”
“在包里,一会就给你。”阿梅将脸搁向方晟肩头,“人口的流动性大,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的,昨天有个女婴用了疫苗,至今还在抢救。”
方晟一张脸肃冷无比,掰开阿梅的手走向办公桌,“这批疫苗怎么也会出事?”
“应该不止这个个例,由于价格便宜,很多都输送往经济相对差的地方,我又让人去查了下,前两年就有几个这样的,只是万家这边赔了钱,始终没闹起来。”
方晟坐进办公椅内,“只能召回了。”
“犯得着吗?”阿梅走过去,一双小手落到方晟的肩头,“出事的毕竟是少数人,如今整个万家都是你掌权,正是需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方晟冷冷看向阿梅,“你把资料给我,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好。”阿梅自然不会想到方晟要这份资料的真实目的,近半年来,她已经为他搜集到不少有用的东西。然而方晟让她参与进来,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她,阿梅在他的眼里就像一条猎犬,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会不择手段,与其让她紧咬着自己不放,害得他不能施展拳脚做事,那还不如将她收在身边,给她一点甜头,就让阿梅死心塌地的以为他信得过她。
阿梅将资料袋交给方晟,他接过手,“你去找毓宁吧,她肯定知道你来了。”
“方晟,你以后不会忘了我的好吧?”
“怎么会?”方晟抬头,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我都记得。”
阿梅喜滋滋地走出了书房,男人敛起眼中的笑意,潭底恢复凉冽。
卧室门被推门时,万毓宁还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她扭过头来,“阿梅。”
“毓宁,我来看你了。”
万毓宁坐向床沿,“你怎么才来?”
阿梅走近几步,端详着她的面色,万毓宁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阿梅居高临下盯着万毓宁,“进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耽搁些时间。”
她跟万毓宁虽然关系好,她却从来没把万毓宁当成交心的朋友。
阿梅眼里藏匿着幸灾乐祸的笑,从前,向来只有万毓宁向她施舍的份,万毓宁出手是大方,十几万的包都能说给就给。她咬着唇角的弧度,坐到万毓宁身旁,“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怎么了?”
“我交男朋友了。”
“是吗?”万毓宁脸上露出笑容,“怎么样的一个人?”
“高大、帅气、经济实力也好,”阿梅紧盯着万毓宁的脸,然后压低嗓音道,“床上功夫更加好了,我都受不了。”
万毓宁张张嘴,“你,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你是我闺蜜嘛,”阿梅靠向床头,继续开口道,“毓宁,你跟方晟那方面和谐吗?”
万毓宁脸色僵了下,她不可能告诉阿梅,自从她流产后,方晟一次都没碰过她。
“阿梅,你男朋友叫什么啊?”
“说来也巧,我们俩都找了姓方的男人。”
万毓宁听到这,不知怎的,心猛地往下沉,阿梅知道她不能受刺激,“毓宁,改天我带来给你见见吧,真可惜,你这样都不能出门。”
“阿梅,你们都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是吗?”
“毓宁,别多想了,方晟这么疼你,肯定会尽全力给你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阿梅说完,起身要走。
“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阿梅伸手摸了摸万毓宁的脸,“我还得跟我男朋友去过二人世界呢,最近太幸福了,你乖啊,药别忘了吃。”
万毓宁眼看阿梅离开,她拧紧眉头,胸口憋闷的越来越难受,她好像什么都没了,如今,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了。
晚上,方晟很晚才回到卧室,他以为万毓宁早就睡了,刚躺下,就有一双手伸过来抱紧他。
方晟轻问,“还没睡?”
“等你呢。”万毓宁起身去亲吻他,方晟别开脸,“不早了,睡吧。”
万毓宁试了几次,方晟心头涌起不耐,坐起身来,万毓宁见状,一手掀开被子,“方晟,你觉得我们这像是夫妻吗?我们结婚之后,你碰过我吗?既然这样,我还是回家吧,留在这也没意思。”
方晟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回哪个家?这儿就是你的家。”
“回我爸妈那里,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妈派人来接我。”万毓宁推着他的手,方晟将她抱进怀里,“我是碍着你身体不好。”
“你嫌弃我是吗?”万毓宁小手在他背上轻敲,“你还把我当成你老婆吗?”
方晟心里清楚,他离成功还有最后的一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事。
万毓宁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唇,他没再推开……
秋风飒爽,许情深穿着卡其色风衣从星港医院出去,蒋远周将用餐地点的定位发到了她手机上,来到目的地,她大步往里走,蒋远周已经点好了餐在等她。
许情深走进旋转门,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到了门口,她听到前面有服务员在问,“先生,请问几位?”
“两位。”
许情深不由抬下头,看到了方晟的背影。她下意识往他旁边看,却发现那人好像并不是万毓宁。
阿梅侧过身,余光扫到她脸上,许情深拔腿就要走,女人却喊了声,“许小姐。”
方晟扭过头来,许情深点下头就要离开。
“许小姐也是来吃饭?”阿梅继续追问。
许情深都有几个月没见过方晟了,只是这幅眉眼仍旧清晰,她礼貌性地轻点头,“对。”
很难得没看到万毓宁,许情深问了句,“怎么没见万小姐?”
阿梅脸色微变,明显有些不悦,“她没来。”
这就奇怪了,和闺蜜的老公出来吃饭,能有什么好事?许情深没有再看方晟一眼,“先失陪。”
她大步朝着蒋远周的餐桌号而去,男人比她早到很久,许情深坐到蒋远周对面,看见方晟和阿梅也选定了位子。
“怎么才来?”蒋远周抬起腕表朝她睇眼。
许情深喝了两口柠檬水,“临时被一个患者家属给拉住了,你说我这么敬业,老板会不会给我涨工资啊?”
“不会。”蒋远周身体往后靠,眼角逐渐拉开。
“为什么?”
男人轻耸肩头,“救死扶伤是你的使命,你在学校没宣过誓?”
“行了,今晚上AA制。”
蒋远周被逗乐,“你那点工资,还想拿出来替我分担?”
“不是,本来想请你吃顿晚饭的,但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自己点的那份,你待会自己买单吧。”许情深拿过旁边的账单,一行行看下去,眼睛不由直勾勾地定在金额上。
蒋远周凑近身,端详着她的神色,“行啊,待会你吃什么,你就自己付钱,吃一口都算。”
许情深饥肠辘辘,朝蒋远周瞪了眼,“我吃碗饭。”
“这儿没饭。”
许情深手指在那账单上摸了摸,指了指一串英文,“那我要这个。”
蒋远周凑过去一看,“不错,这是酱料。”
她不说话了,等到服务员上餐,许情深早就垂涎欲滴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蒋远周将刀叉塞到她手里,“吃吧,我明天预支给你下个月的工资。”
许情深满足地将食物塞入嘴中,“好吃。”
她视线轻抬,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远处,阿梅面对她坐着,正将一块牛排切碎后递给方晟。许情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早就接受了方晟移情别恋的事实,可她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寡情薄幸的人。
但从阿梅说话的口气和举动来看,她怎么都不像是把方晟当成普通的朋友。
“怎么了?”蒋远周见她心不在焉。
许情深忙收回神,“我在想明天晚上吃什么。”
“你想的也太远了。”
“这样才是一个吃货的本质。”许情深蘸了酱料放到嘴中,瞬间觉得味蕾都被惊醒了,“嗯,我选的东西果然好。”
不远处的方晟抬头间,看见许情深嘴角展颜,那种笑是他最熟悉的,那样的许情深毫无防备、毫无攻击力,单纯的像是十几岁时候的模样。他的心被狠狠抽痛下,他很快收敛起视线,他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显露的痕迹。
吃过晚饭,许情深和蒋远周先行离开。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酒店门外,夜间陡然转冷,风吹刮在脸上竟像刀割,许情深掌心贴着面颊,“这还没到冬天呢。”
蒋远周伸手去搂住她的腰,司机替他们将车门打开,只是两人还未钻进去,忽然有人举着相机冲过来。
许情深吓了一跳。
蒋远周将她的脑袋第一时间按到怀里,“从哪冒出来的?”
“蒋先生,请问这是您的女朋友吗?跟万小姐分手后,您过了多久才有自己的恋情?方便透露这是哪家小姐吗?”
“敢拍我?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你们确定这样的照片明天登的出去?”
许情深头埋在他胸前,乖乖地不动,起先她还觉得纳闷,以为明星才有狗仔跟踪,却一时忽略了蒋远周的身份,像他这样的花边新闻随便拍出去,热度绝对不输那些一线明星的绯闻。
“蒋先生,您就让我们采访两句吧?”
蒋远周胸腔内涌出火来,“有没有规矩,滚!”
司机帮忙将记者推开,可他身后还有人,许情深脑袋轻抬,轻轻举起小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个新闻。”
蒋远周将她的脑袋按回去,“有你什么事?”
“这样我们也没法走。”许情深在他身前轻声道,她转过身,左手遮在面前,“你们先别拍。”
记者乖乖放下了相机,许情深这才挪开手掌,“蒋先生不喜欢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新闻,我相信这一点你们肯定清楚,不然的话也不用在这辛苦蹲守了。况且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吃顿饭而已,你们能有什么大文章做出来?”
“那你说的新闻是?”记者不解问道。
许情深朝酒店内指了指,“东城万家不会不知道吧?鑫宁制药的乘龙快婿现在正在里面用餐,而携带的女伴却不是自己的妻子,用餐期间举止亲密,这样的新闻还不够你们写的吗?”
蒋远周眼神闪烁下,那名记者明显瞪大了眸子,“你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有蒋先生做担保。”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拦在记者跟前,“麻烦让让。”
蒋远周搂住许情深的肩膀往前,她弯腰钻进车内,司机随后将车门砰地甩上。蒋远周幽暗的眸子落向车窗外,看着几名记者继续寻找蹲守的位子。
他嘴角勾起抹嘲弄,“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信。”
“你说谁鬼话呢?”
蒋远周头也不回道,“难道还能说我自己?”
“我给记者爆的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蒋远周镌刻般深邃的五官转向许情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你说方晟跟万毓宁以外的女人在里面?”
“是,那人是万毓宁的闺蜜吧,头发长长的那个。”
“举止亲密?”
许情深挑高眉头,视线睇着他,“嗯,她给方晟切牛排了。”
“你亲眼见到了。”
“是啊。”
“停车。”蒋远周忽然吩咐。
司机一脚刹车,许情深往前冲了下,她伸手拉住蒋远周的衣袖,“你这是要回去教训方晟一顿?”
“万毓宁近半年来身体可一直不好。”
许情深眯了眯眼帘看他,“行啊,你下去吧。”
蒋远周忽然一笑,欺身上前,鼻尖几乎碰触到许情深,“你让记者去拍方晟,你知道这样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有点知道。”
男人伸手握住许情深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你这是在害他。”
许情深推开蒋远周的手,“我可没害人,我这是自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可不想出名。”
蒋远周靠回座椅内,瞅着许情深勾勒起了唇瓣,司机坐在驾驶座内一动不动,许情深倾过身要替蒋远周开车门,“你不是要去给万毓宁出头吗?”
她整个人趴在他腿上,蒋远周见状,顺势俯下身,手臂穿过许情深胸前。
“啊——”她吓得就要起身,蒋远周胸膛紧压着许情深后背,手掌触碰到他最爱的柔软,蒋远周语调都软了,“那是万毓宁自己选的人,关我什么事。”
许情深胸前的柔软压在他腿上,闷得难受,“你先让我起来。”
蒋远周抬下头,“开车。”
司机发动引擎,许情深喘着气,“闷死我了。”
男人手掌在她身前肆意而动,许情深咬着嘴角轻笑,“痒。”
“刚才在餐厅里见到方晟,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说罢,凑过去咬她的耳朵。
许情深忙躲开,“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不经意看到了,再说我怕告诉你了,你会冲过去打人,蒋先生,那可是高档餐厅啊!”
“把我扯进去做什么?”
“如果方晟真跟那女人有什么,你不觉得你的小花朵受尽委屈了吗?”
蒋远周手一松,许情深顺势坐起来,蒋远周朝她胸前睨去,“歪了。”
“没歪。”
“真歪了。”
“这话题哪歪了?”许情深目光迎上他。
蒋远周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胸口处,“我说你内衣歪了。”
许情深垂眸一看,立马扑回他腿上,蒋远周轻笑出声,将手探到她身前,“来,我给你整理好。”
“别乱碰。”
“……”
歪到后背去了。
几日后。
许情深休息天也起得很早,蒋远周没在九龙苍,她百无聊赖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跑步。
恰好老白进来,“许小姐。”
“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蒋先生,蒋先生有事。”
许情深盯着老白看眼,“他原本说今天要留在九龙苍的,一大早我就没见他,难道医院出事了?”
“许小姐,你别瞎猜,蒋先生就是……”
“怎么了?”许情深一颗心被吊起来。
偏偏老白又是个不善对女人撒谎的人,“他临时有事的,家里来了电话。”
“难道是他小姨身体不舒服?”许情深跟着着急起来。
“不是,蒋小姐没事!”
“那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许小姐,这件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老白自以为说的是实话,又为她好,可他哪懂女人,许情深这心被猫爪子挠过似的,更加不得安生,“你说吧,我一个拿手术刀的,还没这点承受能力?”
老白不去看她的双眼,轻声道,“蒋先生去相亲了。”
“什么?”
“你看,我应该不说的。”
许情深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被猛地砸了一锤子,又痛又懵。毫无反应能力,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
“是吗,相亲啊,挺好的。”
“许小姐,你说真话?”
真话你妹啊!
许情深面无表情问道,“在哪啊?”
“这个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你怕我跑去搞破坏?”
老白朝她看眼,“许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结了,你告诉我,我就那么一听而已。”
“松雅轩。”
许情深闻言,带着一颗空白的脑子转身就往外走。老白惊了,“许小姐,许小姐!”
说好了不搞破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