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去。”
蒋远周手臂被甩开,许情深拨了下颊侧的头发,“我要回家。”
“你看看你的样子,浑浑噩噩,像个什么东西!”
“我不想吃饭你也要管?”许情深只想要清净,别人看着觉得她颓废,可她除了悲伤之外,旁的都正常得很。
蒋远周见她这般口气,一簇火苗在胸膛处开始往上窜,“我就是要管。”
他双手轻松扣住许情深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没人管你,我管你,就从今晚的晚饭开始,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许情深张了张嘴,蒋远周将她拖到车旁,车门打开着,许情深双手扳住车门,“你要带我去哪,我都说了我吃不下。”
男人朝着她腰际一掐,轻轻松松将许情深推进去,车内的暖气瞬间包裹而来,她还想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蒋远周见状,张开强壮的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冷了嗓音,冲着司机道,“开车。”
车子开始提速,许情深肩膀左右晃动、挣扎,蒋远周下巴枕着她的头顶,他要控制住她,所以也用了些力道,气息明显有些紊乱,许情深听着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身子在他怀里动了动,“放开我吧。”
“不挣扎了?”
“没力气了。”
蒋远周箍紧她的力道微松,只是双臂还抱着她,许情深被车内的暖气一吹,头脑昏沉沉的。“我想睡会。”
“睡吧,到了吃饭的地方我会叫你。”
“这样睡着不舒服,没有枕头。”许情深嗓音闷闷说道。
蒋远周心想她要求还真多,他松开许情深,往边上挪了挪,几乎靠到了一侧的车门,许情深见状,往那真皮座椅上睡下去,她将头枕着蒋远周的双腿。男人腿部肌肉紧绷,许情深不由摸了摸,“比枕头硬了些。”
蒋远周轻轻一笑,许情深正好睁开眼,望到男人脸上,也看到了他许久未展露过的魅惑笑颜。
许情深眼皮沉重,“蒋远周,我真的不想吃东西,别逼我了。”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们都放心好了,我尽管难受,但我知道生死有命,我活到这么大,还没什么事让我熬不过去的。”许情深闭着双眼,嘴里轻说道。
蒋远周的右手落向许情深头顶,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大拇指落向许情深太阳穴处。
他轻轻按动几下,“既然走得过去,就不要让别人担心你。”
许情深鼻尖再度泛出酸意,“但我害怕这个过程,我多希望现在是一个月后,三个月后,甚至半年以后。”
“有些事落到了头上,就不能不接受。”蒋远周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她眼泪流淌到蒋远周的裤子上,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渗进去,“你陪我吧,蒋远周,你陪着我走过去吧。”
“好,我陪你。”
“每天每天都陪着。”
蒋远周手掌摩挲着许情深的头顶,一把嗓音温柔无比,“好。”
许情深将握成拳的左手放到嘴边,她张开嘴咬住食指,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你明知道我是为谁难受,你还要陪着我,蒋远周,原来做过你的女人,竟然能这样幸福,你是不是也太大度了?”
男人抬起手,食指弯曲,朝着许情深的脑袋扣下去。
一记爆栗痛得许情深倒吸口冷气,她刚要抬头,就被蒋远周的手掌按了回去,“我蒋远周可以跟天跟地争,但我不跟死人争,许情深,伤心期谁都会有,你说过你跟方晟是再也不可能的,我信你的话,所以在我看来,你只要把这一段时间度过去,就能好了。”
“好什么?”许情深反问,“我走过去了,跟蒋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的手掌往下滑,落到许情深纤细的颈间,他修长手指收拢,然后松开,反反复复好几下,“等你走过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许情深上半身使劲,想要起来,但蒋远周显然不想同她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他面色颇为不自在地看向窗外,“你不是困吗?躺好了。”
“蒋远周,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别跟我装糊涂,高难度的手术都没能难倒你,这几个字,你还能理解不了?”
许情深视线甚至接触不到蒋远周的脸,更加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她盯着前方,蒋远周的外套里头,就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他往那一坐,肌肉绷紧,以至于衬衫紧贴着腹部那一块。
“蒋远周,阿梅手机里的视频,你还记得吗?你都看到我是怎样的人了。”
“情有可原,你做的也不算过分。”
许情深食指在自己嘴角处轻点着,“还有方晟的体检报告,我都跟你承认是我做的了。”
“那件事,也不是不可原谅。”
“可……蒋远周,你不觉得我的内在跟我的外表,有很大出入吗?”
男人接过许情深的话,“不觉得,在我看来,你的外表就不纯良,我又怎么去要求你内心有多玛丽苏?”
许情深嘴角无意识勾起,“玛丽苏?老白教你的吧。”
“许情深,我对你善良这一块,从来没有苛刻的要求,你可以心狠,但不可以毒辣,我给你那么长的一段距离,让你在我的界限内游刃有余地能做最真实的你。”
她贴着蒋远周的腿部不再动,许情深单手遮住面部,她怕被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眼看透,所以总喜欢用手这样挡着。
司机在前面询问,“蒋先生,去得月楼吗?”
“嗯。”
“不要,”许情深轻开口,“买些东西在车上吧,我不想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也不想去太热闹的地方。”
蒋远周却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今晚不能再对付着。”他抬头看向司机,“定个包厢。”
“是。”
司机有那边的电话,很快拨了过去,但得月楼生意向来爆棚,想要订包厢都得提前一周。那边似有推脱的意思,蒋远周倾过身,从司机手里接过电话。
“喂,我是蒋远周。”
许情深闭着双眼,隐约听到蒋远周在说,“我不管你怎么难办,我要一个包厢,天字号最好的那一间,我十分钟以后到。”
车子稳稳地开向前方,许情深头痛欲裂,好不容易要睡着,头上却被轻拍两下,“起来,到了。”
“我真不想动。”
蒋远周拽着她的双臂,许情深不得不顺着他的力起身,司机已经下车给她开了门,外面的冷风伺机而动,呼呼地吹在许情深腿上。
她两眼肿着,头发乱成一团糟,许情深勉强下了车,呆呆地望着霓虹灯下的得月楼三字。
蒋远周脱下外套,并未披在她肩头,而是罩上了许情深的头顶,他的大衣那么长,蒋远周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许情深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好像就露出了小半张脸。
“这下还差不多,你这幅样子没人看见,你也不用注意别人的目光。”
蒋远周右手臂搂紧了许情深,两人踩着寒冽的冷风往里走,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在门口鞠躬,“欢迎光临。”
大概是觉得许情深这样很奇怪,右侧的服务员朝她多看了两眼,许情深垂下眼帘,这里的人,要认识也是认识蒋远周,要丢也是丢他的脸。
得月楼的人果然给蒋远周腾出了一个最好的包厢,门口守着的服务员将门打开,许情深一脚踏进去,被里面的富丽堂皇差点震得往外退。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包厢,巨大的复古水晶灯下,摆着一张能容纳二十人以上的圆桌,朝南靠近墙壁的地方,是一张双面绣的屏风,牡丹的艳红张扬透过一双双巧手跃然于白色为底的布面上。许情深低下头,就连脚底下的地毯都是花型纹路,这儿的每个细节,无一不透露出精致,又大气到令人有种hold不住全场的感觉。
蒋远周将那件大衣拿下来,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乱了。”
“本来就乱糟糟的,也不差多乱这么一点。”
服务员走过来,将菜单交到蒋远周手里,许情深坐在旁边,听着他报出一道道菜名,她没有阻拦。待服务员出去后,她这才开口,“你叫这么多也没用,吃不下还是吃不下。”
她手插进外衣口袋内,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许情深拿出来,给许旺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通后就开口道,“情深,这么晚了,你在回来吗?”
“爸,我吃完晚饭就回家。”
“好好好,”许旺听到这话,自然是高兴的,“那你……是跟朋友在一起吗?”
“是。”
“多吃点,保重身体最重要。”
许情深挂了电话,蒋远周替她倒了杯茶水,“怎么又回家住了?”
“人多啊,”许情深强调两字,“热闹。”
“你后妈能给你好脸色看?”
许情深单手撑起下颔,目光认真地看向蒋远周,“当然不能,她会随时找我的茬,但也不错,听到她的吵闹声,能让我更快回到现实里面。”
“你要喜欢人多,九龙苍也可以。”蒋远周说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情深却是轻摇下头。“但那没有我的家人。”
蒋远周端起茶杯,眸光掠过杯口落到许情深的侧脸处,他胸口闷闷的,只能将话题扯开,“那医院那边呢?需要给你多长的假期?”
“不用,”许情深往后靠了下,“送走方晟后,我就去上班。”
包厢外,服务员轻敲下门,然后开始一一上菜。
蒋远周拿起雕花的筷子,给许情深夹了几样,许情深倒一杯鲜榨的果汁,捧在手里后一口一口地喝。
男人见她不动,“吃。”
“吃着呢。”
蒋远周侧过身看她,“你是想走不食人间烟火那条路是吗?”
她有些恼,别过脸,“我胃里面在抗议,是它吃不下东西。”
“我就不信,”蒋远周伸出手掌,攫住许情深的下巴后将她的脸扳回来,“张嘴。”
许情深真没见过这样的,不想吃东西还能硬逼着不成?
她咬紧牙关,可蒋远周对付这样的她最有一套,他两根手指用力,许情深脸被捏的好痛,她嘴唇死死抿着,眉头紧拧。蒋远周下巴往上一抬,落向她的目光在许情深看来,好像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许情深手落向男人的手腕,蒋远周再一使劲,她就只能乖乖张嘴了。
男人拿起筷子,夹了小块且不带皮的白斩鸡放到许情深嘴里,他松开手,她朝他轻瞪眼,取过碟子要吐掉。
“你要敢吐,我就给你塞一盘。”
许情深闻言,嘴巴一松,将那块鸡轻轻松松吐出去。
蒋远周深深吸了口气,她这样不听话,他似乎也没办法,别说他这样威胁了,就是平平淡淡对人的一句话,哪个不得听着?
“你只管自己吃就好了,我要是想吃,也不用你喂。”
蒋远周听着,再度拿起筷子,夹了其中一盘的糖醋里脊,“得月楼的大厨,做的可都是最高端的菜,这是我今晚特意为你点的,吃不吃?”
许情深听他的口气硬起来,她恼,可似乎没办法,“蒋远周,我爸都没这样管我,都知道尊重我,你是我爸吗?”
“你爸那是不想管你,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的好?”
“你——”
“行了,”蒋远周趁机捏住许情深的脸,将一块糖醋里脊塞到她嘴里,“来,嘴巴上下动起来。”
许情深舌尖感觉到酸甜味,味蕾被刺激的惊醒过来,蒋远周冲她说道,“你要再敢吐,我会找别的法子让你吃。”
他手掌挪开,许情深拉过碟子,人还未凑过去,下巴就再度被蒋远周攫住。
她拧眉,嘴里含了东西说不出话,却看到一抹人影逼近而来,蒋远周凉薄的唇瓣印在她的唇上,许情深一惊,吞咽下口水,居然这么将整块糖醋里脊都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