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讽刺地抽打着蒋远周的脸。
她抱着摔痛的手臂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当着我的面还要装是吗?凌时吟,我没想到你这样不知羞耻!”
凌时吟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手指颤抖着穿好了衣服,她慢慢站起身,望了眼床上的殷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昨晚的事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蒋远周深深睇了她一眼,凌时吟光着脚,整个人显得越发娇小,锁骨处还有几道印子,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周边的空气冷得冰冻住一般,凌时吟眼圈发红,擦了擦双眼,“我成年了,有些后果自己能承担。”
“好大的一盘局,倒是真没想到,你肯配合!”
凌时吟对上蒋远周的视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受了极大的屈辱,她弯腰捡起外套,咬紧嘴角出去了。
蒋远周拿着衬衫,也未来得及穿上,他着急之下要去找蒋随云问问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凌时吟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盯向客厅内。
蒋东霆面朝楼梯口坐着,而放眼四周,屋内再没有别的人了。
不等蒋远周说话,凌时吟率先上前几步,“蒋伯父,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蒋东霆抬了下视线,见凌时吟头发凌乱,双眼通红,他沉着嗓音道,“凌丫头,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
“你父母已经同意了两家的事,如今,你和远周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事更是板上钉钉了。”
凌时吟杵在那,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朝蒋远周看了看,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摇着头,最后,凌时吟几近崩溃道,“昨晚您让我到这儿来,你们……”
“时吟,我们长辈都是为了你们好。”
蒋远周看向凌时吟,她似乎完全不知情,一张俏脸上写满不相信,她沙哑着嗓音问道,“是不是我爸妈也知道?”
“凌丫头,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蒋伯父,您把我当成了什么?”凌时吟悲愤交加,眼泪流了出来,“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你们把我失去的还给我,还给我……”
蒋东霆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蒋远周冷眼看着,这是一出荒唐至极的戏,而他和凌时吟,却是这出戏的主人公。
“凌丫头,你父母已经把你的八字都送来了,昨晚的事是我们瞒着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的。”
凌时吟气得说不出话,伤心欲绝,伸手扶住旁边的沙发,她嘴唇发抖,“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谢你们?蒋伯父,我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你们所谓的联姻,居然这样肮脏……”
蒋东霆面色平和,凌时吟撕裂了嗓音,话语中透着饱满的悲愤,“从此以后,我们凌家和你们蒋家势不两立!”
“凌丫头,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回家听听你父母的意思。”
凌时吟光着脚往后退,身子撞上了蒋远周,她抬头朝他看眼,那一眼中也是蕴藏着满满的恨意,她什么都没说,推开蒋远周后快步离开。
客厅内就只剩下父子二人,蒋远周将衬衣往身上套,“就算你把我们两个强行绑在一起,我也不会娶她。”
“你不娶凌丫头,还能娶谁?许情深吗?她要知道了昨晚的事,肯嫁给你吗?”
蒋远周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下,“我会让她接受。”
“她要真能大度成那样,就不是爱你这个人了,那么这个女人就更该防。”
“你也知道她爱我……”蒋远周脱口而出,毫无犹豫,却想到许情深从来不曾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只是有些感觉沁入了骨髓,他说她爱他,说的这样娴熟笃定,若不是有那份把握,他也不会不假思索。
“在我们蒋家,需要爱情吗?”蒋东霆站起身来,“事已至此,许情深的事,你自己解决掉吧。”
蒋东霆同他擦身而过,蒋远周看向四周,“小姨呢?”
“噢,随云昨晚忽然发病,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你——”蒋远周走到蒋东霆跟前,“为了算计自己的儿子,你把她都牵扯进来,我从来没想到过,你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蒋东霆没有多说什么,抬起脚步离开小楼。
蒋远周出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一直走到蒋家外面,正好老白开了车过来,蒋远周似乎没有看到他,老白赶紧刹车,然后快步下去,“蒋先生!”
蒋远周抬下头,老白见他神色难看,衬衫也是皱皱巴巴的,“我去了九龙苍,那边的人说您一晚上没回来。”
蒋远周坐进车内,“去星港。”
“是。”老白看眼时间,“您这么一说,我倒才反应过来,刚才去九龙苍,许小姐也不在。”
“什么?”
“佣人说昨晚这边派了车过来接许小姐,我以为,你们在家里留宿了。”
蒋远周身子无力地往后倚,“把她接到这来了?”
“蒋先生没看见许小姐吗?”老白心下一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先去星港。”
“好。”老白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出去。
蒋远周不知道许情深有没有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但她倘若看见了的话,怎么都得将他拉起来问个清楚吧?
来到星港,找到蒋随云所在的病房后,蒋远周推门进去,许情深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立马下了床,“远周!”
这一声呼唤,似乎隔了很远才传到蒋远周耳中。蒋随云也没睡,看到蒋远周时,赶紧坐了起来,“远周。”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你没事吧?”
男人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摇下头,“小姨怎么了?”
“昨晚犯病了,不过你别担心,没有大碍。”
蒋远周站在病房内,有些事他和蒋随云心知肚明,男人走到病床前,“没事就好。”
蒋随云见他站得有些远,“远周……”
“您好好休息。”蒋远周说完,转身走向许情深,“走,我们回家。”
“还回去做什么?”许情深抬起腕表给蒋远周看,“马上就到我上班的时间了。”
“今天不上班。”蒋远周拉扯过许情深的手臂,想要带她出去。许情深按住他的手腕,“远周。”
男人回头朝她看了眼,许情深心里酸涩的难受,却还是强忍着说道,“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该工作还是要工作,今天就是普通的周四而已,是不是?”
蒋远周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越来越多不舍和复杂的情愫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他最终松了手,“是。”
许情深轻笑道,“洗手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我先去刷牙洗脸。”
她说完,将凌乱的头发用皮筋绑了起来,许情深快步走向洗手间,蒋随云看在眼中,心仿佛在滴血一样。“远周。”
蒋远周站在那,没有如往日般亲近地靠上前,蒋随云压下嗓音,“对不起,小姨对不起你。”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小姨不会骗我。”
蒋随云眼眶酸涩,“远周……”
男人没再开口,脸上的表情冷漠至极,同蒋随云印象中的蒋远周,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了。
凌家。
凌时吟下了车,踩着冰冷的地面往里走,凌家的客厅内坐着几人,凌慎见她进来,只是抬动下眼皮子。
凌母赶忙起身,“时吟。”
这一看,却见她还光着脚,脚趾头被痛得通红,凌母心疼的不行,朝着门口佣人道,“眼睛瞎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把小姐的拖鞋拿过来。”
凌父满面怒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凌时吟,“昨晚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蒋家来了电话,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你居然留宿在蒋家!”
“爸,木已成舟,您就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你现在跟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凌时吟穿上递过来的拖鞋,凌慎也是锁紧了眉头,脸色十分难看,“时吟,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哥,联姻的事,你不是也赞成吗?”
“但我没让你跑去献身!”凌慎蹭地站起身来,“你是凌家的女儿,身份摆在这,有些事不必做到这个难堪的份上。”
凌时吟抬了抬视线,“不破釜沉舟,我将来就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这种事,我不允许它发生在我身上。”
凌父气得恨不得上前去打,凌母心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好了好了,事情都出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凌父满口的怒气。
凌时吟朝凌慎看看,男人尽管怒火中烧,却还是不忍再责骂下去。星港医院。
许情深洗漱完走出洗手间,蒋远周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她甩下手上的水渍,不由朝蒋随云看了看。
“好了?”蒋远周轻问。
“嗯。”
“时间还早,先出去吃早饭吧。”
许情深来到病床前,“小姨,您下午就能出院,到时候让司机直接送您回去。”
蒋随云躺回床上,许情深看到她眼睛红肿,昨晚两人都未合眼,而现在呢,蒋远周的态度让许情深心里更是咯噔了下。
“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许情深按向床头的警铃,很快就有值班的护士进来,许情深吩咐她在这照顾着。
蒋远周走出病房,老白就在外面,许情深跟着他出去,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怎么回事?穿个衬衫就跑来了,也不怕冻死。”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掌,两人来到医院对面的商业楼内,许情深选了家面馆,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满了人,蒋远周跟着他来到前台,问道,“想吃什么?”
“肚子真饿了,吃碗爆鱼面吧,你呢?”
“跟你一样。”
收银员动作熟练地敲打几下,“两碗爆鱼面,一共三十。”
蒋远周摸向兜内,才发现皮夹都没带,许情深也是,昨晚出门并没拿包,她摸了摸口袋,幸好兜里还有用剩下的五十块钱,许情深忙递了过去。
两人选了个位子坐下来,没过多久,听到窗口在喊,“十八号桌,两碗鲍鱼面。”
蒋远周并不知道还要自取,眼见许情深站起身来,他这才说道,“我来。”
男人起身去往窗口,许情深双手交扣,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她轻咬下自己的手指,疼痛将她的神拉回来,她一抬头就看到蒋远周回来了。
面店里面夹杂着各种声音,有的在讨论着今天的专家号,有的则在说星港看病太贵,还有的带着孩子,孩子一个劲在哭。
许情深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到蒋远周手里。
她捞起一筷子面条,蒋远周看到热气往上扑,以至于许情深的面目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昨晚,我爸让人去接你了?”
“嗯,说是你喝醉了。”许情深将面条塞进嘴中,含糊出声。
“然后呢?”
许情深嘴里咀嚼着,抬头看他,“然后就遇到小姨不舒服,我就跟着她到医院来了。”
蒋远周盯向自己的碗,神色并未因许情深的这番话而一松。
两人各有心思,许情深筷子拨着碗里的那块爆鱼,“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蒋远周只觉心里一惊,他看着跟前的女人,除了昨晚的事,他们之间剩下的都是温馨和美好,美好到令蒋远周贪恋。
他最终摇了头,“没有。”
许情深藏起潭底的苦涩,微微笑道,“没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