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进门,就听到了睿睿的哭喊声。
她面色紧张地往里走,“睿睿怎么了?”
保姆见她进来,忙站起身道,“肚子饿了,刚泡好的奶不小心洒了,他就等不及呢。”
凌时吟面色一松,走过去将睿睿抱到怀里,“宝贝,妈妈来了,想妈妈吗?”
睿睿伸手圈紧她的脖子,另一人拿着奶瓶快步走来,凌时吟伸出手道,“我来吧。”
接过奶瓶后,刚给睿睿喂上,蒋远周就从二楼下来了。
保姆自顾去忙,凌时吟抬下头,面露笑意,“远周。”
蒋远周走到沙发前,看到睿睿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怎么哭了?”
“还不是老样子,一饿就要立马吃到嘴才行。”凌时吟满目宠溺地盯着怀里的孩子。
眼见蒋远周要走,凌时吟急忙开口,“远周。”
“怎么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需要的东西,是不是要备起来了?”
蒋远周看到睿睿朝他看了看,小手做了个握紧的动作,男人坐进沙发内,“我安排老白去做了。”
“老白是个大男人,心思哪有那样细腻?”凌时吟手指在睿睿的肩上轻拍下,有些话到了喉咙口,虽然事先斟酌过应该怎么说,可这会还是让她觉得喉间犹如哽住了似的。
“远周,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蒋远周面无表情问道。
凌时吟视线落到睿睿脸上,嗓音也变了,柔的能掐出水来,“马上除夕了,这个年……我想和你们一起过好吗?我很想睿睿,我不想让自己太遗憾。”
蒋远周双手交扣,修长的两根食指轻对了几下,凌时吟再接再厉开口,“远周,睿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过年了,他就又长大一岁了,我想陪他一起放烟火,陪他跨年,好吗?”
“你是怕没人陪着他吗?”
睿睿喝好了奶,凌时吟将他抱到地上,拿了玩具给他让他自己去玩。
她从兜内掏出一张纸,摊开后递向蒋远周,男人目光朝她扫了眼,然后将那张纸接过去。
“这些都是过年需要送礼的清单,有家里的长辈、亲戚,还有爸那边的朋友等,你看看,还有遗漏吗?”
这是一份手写的清单,凌时吟的字迹隽秀规整,蒋远周大致扫了眼,不止是名单清楚,而且送的礼品还不一样,凌时吟轻笑道,“我按着亲疏远近的关系排好了,礼品分三个档次去选购,这样的话,你就不用为这些事头疼了。”
“这都是你自己弄得?”
“是啊,我想替你分担掉一点事。就要过年了,医院里又那么忙,不想看你累坏了。”
蒋远周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凌时吟紧张地盯着蒋远周的侧脸,大多数时候,她觉得他冷得就像是一座冰山,可就算冰冻了千年都有融化的一天吧?
凌时吟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想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心疼他,更想让蒋远周松口,希望他能让她回来,陪着睿睿过个年。
有时候,松了一个口子,要想彻底撕开就能容易多了。
凌时吟满眼的期盼,蒋远周将那张纸放到茶几上,“你不需要这么吃力,老白能做好。”
她笑容微僵,“那你把清单给老白,让他照着买,也能省了他一些时间不是吗?”
蒋远周目光落向对面,睿睿吃饱了,精神劲自然上来了,他拿着小火车在轨道上开起来,蒋远周收回的视线同凌时吟对上,“你的清单里面,还缺了一个人。”
“是爸吗?”凌时吟起身,然后坐到蒋远周身边,“我记着呢,这两年,你和爸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我也不想看你们这样下去,爸那边的礼物我会亲自挑选的,你放心。”
蒋远周一侧嘴角往上挑,只是神色看着有些冷,他忽然站了起来,凌时吟潭底被一道黑影压过去,她感觉到不安,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每到过年,我会给小姨准备一份礼物,她是我最亲的人,可你却把她忘了。”
凌时吟怎么都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她张了张嘴,蒋远周视线落下去,“归根到底,在你们眼里,她已经死了。”
“远周,不是这样的……小姨的礼物我可以亲自去买。”
“不用了。”蒋远周一句话就掐了凌时吟全部的努力。
她委屈地起身,“远周,没算上小姨是我的错,但……”
“过年,你想到这边来?”
凌时吟怔了怔,赶忙回道,“是。”
“我看这样吧,既然你不想陪着自己的父母,我爸又那么喜欢你,非你这个儿媳不可,你陪他一起过吧。”
凌时吟立在原地,看着蒋远周头也不回地快步出去了。
自从小姨死后,蒋远周和蒋东霆很少来往,过年是更加不可能回蒋家的。凌时吟觉得心狠狠抽痛起来,这就是蒋远周一直以来的态度,真是从来没有更改过。
令人心寒至此。
这日,许情深休息,付京笙要带着妹妹出门置办东西,许情深带着霖霖也跟出去了。
付京笙难得的自己开车,女孩坐在后面,许情深朝她看眼,“音音,待会我带你去买衣服,你哥就让他带霖霖吧,男人的审美和我们的总是不一样的。”
付流音听到这,轻抬下头,“嫂子,你穿得衣服都好看,是自己选的?”
“是啊,你哥喜欢给我买贵的,还喜欢买黑色。”
付流音不由笑出声来,“我哥的审美很一流嘛。”
男人透过内后视镜看眼自己的妹妹,他知道,要让她完全融入正常的生活中,肯定还需要时间。他好歹劝了几天,付流音总是不肯出门,她怕碰上凌慎,会再被抓回去。
付京笙轻笑,“好,待会我只管买单,你们自己选,开心就好。”
“音音,你这么瘦,穿什么都好看,一会去挑一柜子的衣服。”
付流音也不若方才出门时那样紧张了。“嫂子,我要一买就买一柜子,还不把人吓死啊。”
“不会的,服务员送你个衣柜都愿意啊。”
付京笙听到这,嘴角的弧度彻底拉开,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许情深原来还有喜剧表演的天分。
来到商场,付京笙停好了车,许情深抱着霖霖,同付流音在电梯前等他,然后几人一道往里走。
经过游乐区,霖霖非要进去玩,许情深抱过她站到旁边。“霖霖乖,我们今天陪着姑姑去买衣服,明天再出来玩好吗?”
霖霖哪里懂得这些,身子别过去朝那边不住指着,付京笙见状,将她抱在怀里。“你带音音去吧,我陪霖霖玩会。”
许情深有些不放心,她压低嗓音道,“我也有些胆小,不会碰到那些把音音关起来的人吧?”
男人视线掠过去,落到付流音的身上,都是在东城,碰到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付流音总要回归社会,不可能一直在家躲着。付京笙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你看商场这么多人,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你就喊救命,我相信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抢人,你们别往外面跑就行。”
“好。”许情深看眼四周,快过年了,又是休息天,商场内真是人山人海,她的心也彻底定下来。
她回到付流音身侧,轻挽住对方的手,“走吧。”
“嗯。”
商场四楼。
蒋远周坐在店内,服务员将泡好的咖啡送上来,这还是为了接待贵宾专门买好了备在店里的。
店长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一件旗袍,“蒋先生,衣服做好了,您请过目。”
蒋远周放下咖啡杯,接过衣服看了眼,店长微笑说道。“衣服都是按着之前的尺寸做的。”
男人手指抚过上面的花纹,这是蒋随云最喜欢的一种花,他怔怔看了半晌,然后开口,“那个店员呢?”
“在呢,本来今天她休息,知道您要来拿衣服,刻意调休的。”
店长说完,招呼过一名店员,“小岳,快过来。”
“好。”
蒋远周算是店里的老客户了,店长将一名服务员叫到身旁,然后从蒋远周手里接了旗袍后递向她,“去换上。”
“好。”
随后不久,老白也进了店内,服务员换好旗袍后出来,然后站到蒋远周跟前,男人眯起眼帘看了眼,他选的总是没错的,这人和小姨的身形差不多,旗袍一穿上身,那种味道才完全出来了。
蒋远周满意地轻点下头,“好看。”
他嗓音轻柔,似乎看到蒋随云就站在跟前,只是她逝去了两年,他给她买的一件件旗袍全都挂在了衣柜内。
半晌后,蒋远周才挥下手掌,“去换下来吧。”
“是。”
男人站起身,冲着店员说道,“下次再有好的料子,记得通知老白。”
“好。”
蒋远周吩咐完后,径自往外走,老白走到柜台前结账,他将银行卡递给店长,“老规矩,多刷两千块钱,钱还是给那个服务员。”
“我替小岳谢谢蒋先生了。”
这也是蒋远周吩咐的,旗袍定制好后,捧在手里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店内的人都知道蒋随云已经死了,既然有人不怕忌讳愿意帮忙试衣服,蒋远周更加不会亏待了那人。
走到店外,蒋远周单手插进兜内,放眼望去商场内全是人,真热闹。
每到过年,却是蒋远周觉得最难过的时候,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跟谁一起过,就连身边的老白,在除夕那天蒋远周也不好意思拴着他不放。
许情深和付流音来到四楼的女装区,她带着女孩进去挑选衣服。
这两天,凌慎出动了不少人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来商场本就是买东西的,却不知不觉上了相同的四楼。
他面色绷紧地往前走,经过玻璃的橱窗,他下意识回下头,看到许情深正站在货架前挑选衣服。
凌慎不由顿住脚步,许情深挑了好几件,却仍旧在选,不远处,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句,许情深抬起视线望去。
凌慎的目光不由跟着向前,他看到女孩换了身裙装走出来,白色的宽松毛衣很是修身,到了腰部,又猛地收紧了,下尾刚好就在膝盖上面,两条修长的腿露在外头。许情深不住点着头。“好看,太好看了。”
凌慎吃惊不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闭了闭眼帘后睁开,付流音还是真实地站在他目光中,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攥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情深将其余几件衣服都交到付流音手里,凌慎一刻也等不了了,尽管他知道,他应该弄清楚付流音跟许情深的关系后再下手,但是……他真的等不及了!
男人快步走进了店内,女孩接过衣服后抬头,却看到一个身影快步冲她走来,她吓得手里的衣服全掉了,脚上还穿着试衣间内的高跟鞋,她猛地往后退去,“别过来,别过来!”
许情深察觉到不对劲,刚回头,就看到了凌慎,她什么都没多想,转过身后张开双臂护在付流音身前。
凌慎目光朝她扫了眼,然后看向许情深身后的女孩,“你居然在这,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不要过来。”付流音话里透着惊恐,许情深心里猛地一惊,“将音音关起来的人,就是你?”
“你跟我回去,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我也不怪你偷偷逃走。”
付流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着另一侧跑去,凌慎眼看她正在往外跑,他转身追了上去。
许情深吓得面色发白,凌慎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付流音穿了高跟鞋,脚也崴了下,手臂猛地被人拽住。许情深顾不得那么多,跟过去后拉扯住凌慎,“你松手,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你想做什么?”
“看着又怎样?我今天就要带她走!”凌慎说完,手臂猛地一甩,丝毫没有顾及别人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大的力气。
许情深往后趔趄了几步,就在她即将摔倒之际,却砰地撞上了一个人。她脚步没站稳,几乎就要坐下去了,一条结实的男人的手臂,却在此时圈住了她的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