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好不容易沉寂下的毒素,只怕会卷土重来。这一点主子再清楚不过,可还是动怒。从他跟在主子身边起,主子便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从未看到过主子这般大的怒火。
便是五年前的那次,也没有。
此刻,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便不该瞒着主子。不该让主母一个人离开,若真的主母有个万一,他真的不敢想,主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齐衍咬牙忍着泪水转身拉着齐风走了出去。千易看着容狄的脸色,眼中的担忧几乎快要满溢而出,伸手想要去搀扶,那手伸在半空,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少主不需要别人的搀扶,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他是他们的少主,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这些都是他必须要经历的。没有人可以帮到他,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千易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上浮上一抹无奈和心疼,却最终同齐风齐衍一般都离开了房间,厢房门缓缓闭合的刹那。
容狄蓦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站立不稳,倾坐在床榻之上。伸手抹去那滴落的血迹,深怕那血迹污了那一身由少女亲手缝制的紫袍。
抚着那软软的袍摆,男子修长五指轻探入怀,便自怀中摸出一个精细的荷包,茶包上盛放的栀子花那般素白清雅,如同他心上的那个人儿一般。看着那荷包中的同心结发。
轻嗅着那发香,好像还能感觉到少女的气息,还能看到少女的笑颜,那般的坚强而隐忍,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揪痛,痛到呼吸都被掠夺。更让他无比的痛恨自己,痛恨这具残破的身躯。
“洛氏无忧,等着本郡,等着本郡,一定要等着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穷极天上地下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容狄红唇轻轻落在少女的秀发,点点轻啄,声声轻喃,一字一句恍若无声,却一字一句,不停的反复言说……
……
夜,依旧凄迷不尽。
整个越京城的上空,似乎都笼罩着层层的阴郁之色,那杀伐惨嚎声尽皆敛下去,然则,整个越京的百姓,却是更加的惶惶凄凄。
北越三位皇子大逆不道,罪犯谋逆,竟想妄图带兵刺杀未来国君。北国太子殿下有命,三人的尸体高悬于城楼之上,暴尸三日,三位皇子府尽被抄斩。
这消息短短时间便已飞遍整个北越大小角落,越京之中百姓沸腾,北越朝堂更是一片哗然,所有的朝臣都被这消息震得瞠目结舌,失魂落魄。
而这一夜,北越皇宫之内,哭声不断,注定了将有无数人彻夜难眠!
城郊归云山,山峰之颠,悬崖之边,一名衣衫不整,发髻也有些凌乱的女子正恭敬的跪在冰冷而凹凸不平的草地之上。
“属下任务失败,请尊使责罚。”碧水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惶恐,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在她对面的崖边还站着一个人,背对女子,身披织锦披风,让人只能看到一道伟岸的背影。
山崖间有片刻的寂静。
许久方才响起一道男子声音,带着些许的阴柔:“玄武使者,你先起来吧。说来,这也不能怪你,君惊澜这个北国太子,倒是当真了不得!便是本尊使也未料到他竟是那般的狡猾。居然将计借计,借着我们的手,替他自己铲除拌脚石。哼,果真是个人物!”
“谢尊使,那尊使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计划还要继续么?”碧水从地上站了起来,拢了拢自己的衣物,沉吟半晌发问。
那尊使突的转身,掩在披风帏下的半张脸看来显得很年轻,只那一双眼却是透着无比的阴鹜:“如今北越大局已定,便是我们再作什么也起不到任何的用处,暂时先撤回吧,等主子有最新的命令再说。你的身份也已暴露,不宜在留在此处。先随我回去向主子复命。上一次的事,你做的很好,相信这次事败,有本使在一旁,主子也不会过多的苛责。”
“是,尊使。”
碧水恭敬的回了一句,随着男子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了山崖之间,就在两人走后不到片刻,崖间巨石之后,却是步出一道人影来。
纤秀精致的绣花鞋,落在那山间枝叶山石遍布的小路之上,竟是没有发现半点声音。素白的面纱之下,来人一双幽寂如古井般的眼眸直直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许久,面纱下的红唇轻勾起一抹笑意。
若来时一般,消失在这晦暗的夜色之中。
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