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俩打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古小风先生在一起,先生那时候年纪也不大,二十七八吧!性子泼辣,手段够狠,就算对我们这两个小丫头,也是动辄毒打,不管我们哭号得多么凄惨。”
“古小风就是千面人吗?为什么你们称呼她为先生。”我发问道。
“她年纪小时候是天津宁家班的人,她们坤班惯例,不分行当,生旦净丑,全部由女角扮演。先生开蒙为正工老生,可是除了旦角及红生戏外,无论老生、小生、武生甚至花脸,先生都能够胜任。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先生唱老生没有‘雌音’,唱花脸能有‘炸音’。她扮演的窦尔墩,气魄雄伟,工架老练,口齿刚劲,惟妙惟肖。如果先生不是被军统发现并带走的话,可能京剧圈里,势必成就一个真正大师级的人物。”
“也是因为她能演男角,所以才方便成为那个你们说的千面人吧?”我点燃了一支烟,随口说道。
“是的,所以说先生能够在二战的秘密战线中,成为各国情报人员传颂的一段佳话,也是因为她的多面。很可惜的是,她的化装术,不可能有后人能够达到。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那么好的底子,又能够在那样特定的年代,进入了特定的环境,学的还是坤班生角色的。”
“你不是也能够化装成为别人的模样吗?况且我们都无法分辨出来,你连身材都可以变化,难道比较起你们的千面人先生来说,还不足挂齿吗?”我再次问道。
“不同的……”朴锦衣这一会的说话语气,仿佛卸掉了浓妆的小女生,双手托着下巴闲聊时的倾诉:“我只是能够装扮成不同的女人,而先生,才能真正的做到千面,她可以装扮成任何人,甚至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只要她接触过,她便能够做到以假乱真。”
“那岂不是完全无懈可击?”
“先生始终只是个女人,女人的要害,始终是情感。我和飞燕从小跟着她。先生外表看起来克制,但实际上她将我俩视同己出。甚至有时候我和飞燕还私底下臆想着,会不会我俩本来就是先生的骨肉,只是她不想让人知道,也不希望我俩成为别人能够胁迫她的资本。”朴锦衣说着说着,声音越发柔软,甚至带着一丝丝小姑娘的碎碎念一般:“一直到我们退回到台湾去的那年,1948年的冬天,先生在出了一次外勤行动后,因为外伤导致流产疯掉了。疯了的她依然因为知悉太多太多的不可告人,被带回到了台湾,在我们办公的大楼的地下室里面被紧紧锁着。我和飞燕经常去看她,她却不看我们,只是抱着两个枕头,来回地说那是她的孩子,说她的孩子永远不会叫她妈妈。”
“你不是要给我们说你与飞燕的故事吗?为什么始终在说着千面人呢?”我打断了她的话。
朴锦衣笑了,那笑声清脆:“王解放,因为没有古小风先生,就没有我与飞燕。并且,你最好认真地听着,因为关于古小风先生的事,你知道多一点,对你以后是有帮助的。”
“有帮助?你不是说她已经疯了吗?”我越发迷糊了。
“她是疯了,但并不是说她的病会一直治不好,尤其在确定了她视如己出的飞燕死了的消息后,她请缨亲自潜伏回了大陆。这个消息,却是没有人知道的,就算是翟仁义那老东西和猎手他们,也都不知道。而她这趟过来的真正目的,是连我也不知道的。我只知道一点,在经历了那么那么多事以后,先生的世界里,早就没有阶级与对错,只有了她自己认为的该做与不该做。”
“她就是你之前说的喜鹊?”我明白朴锦衣给我说这一切是违反了她们的纪律与规定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要多套出一些什么。
“先生不会有任何代号的。而喜鹊,却是一个据说比当年全盛时期的先生更加要可怕的一个人物。据说他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他已经潜伏了二十几年,一直都没有被上峰拿出来用过,才得以进入到了你们的核心层。这一次地火行动,将是他第一次被上峰拿出来试试锋芒,也必定会是一个让你们彻底瓦解的一次出手。”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黑暗中,朴锦衣的眼睛里闪出了一抹让人望而生畏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