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广东看看,看看水乡是什么样子,再看看真正的大海。到时候你来教我撑船。”
范进也下了马,见她又拿下自己马上的套马杆交叠插在地上,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免得打扰。我们要说事情,不想让人坏了兴致。”
说话之间,三娘子已经盘膝坐下,那一身衣裙并没成为累赘,反倒是增加几分气势。范进必须承认,虽然多兰年轻,但是说到相貌和魅力,实在是远远逊色于三娘子,就在风度上,也多有不及。
他也撩起下摆,在三娘子身边坐下,“我觉得打赢火筛,应该没有问题。他的部落远不及你们强大,前套主要都是土默特的力量,他最多是控制后套。只要第一轮把他打躺下,然后不要和谈继续进攻,应该可以很快解决他。”
“解决火筛不难,真正难的是察哈尔。如果他们趁机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这就是我的问题。我可以保证,不会让察哈尔有出兵的机会。”
“保证?你怎么保证?”
“蓟镇会集结重兵,虽然不是真的把察哈尔扫了,但是做个态度出来,图门就要担心。辽东李成梁、蓟镇戚继光,他们都会做出向塞外发动攻击的模样。李成梁那人好大喜功,说不定真的会去打几次,图门外强中干,表面上看是草原之主,实际上已经沦落到只会用诡计的地步,胆子都被打破了,不敢对土默特怎么样。最多一两万骑兵来骚扰一下,牧民们的力量足够对付他了。”
三娘子回想着动员令下达之后,大板升城内的样子,也认可范进的话。虽然蒙古眼下的主要事情就是打仗,全民都是准战士。但是每次打仗之前,普通百姓难免有依依惜别之意,对于自己的亲人,留恋不舍。
可是这次,大板升城的百姓表现格外主动,战士的家属会得到其他人馈赠的食物,还有人送上自己的武器,或是主动帮战士做准备工作。许多没有被征召的少年,居然主动去找人想办法,想要跟随部队出阵。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并不是想要去火筛部落劫掠,而是极为单纯的:报仇。火筛拿走了属于自己的粮食,那他就得付出代价。这仅仅是大板升一地如此,如果整个土默特部落都变成这种风气,察哈尔来一两万人,也就是送死而已。
“以往出兵,虽然也号称是为了部落,但是战利品总归还是上层拿的多,再就是那些冲锋陷阵的人,他们可以拿走剩下的部分,没有赶上破城,或是受伤的,就只能喝汤,或是什么都拿不到。还有那些阵亡或是残废的,因为对部落失去作用,在战利品分配上就更吃亏。这次把粮食、布匹直接分给牧民,就是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是属于他们的,没人能拿走。火筛劫的是牧民自己的财物,而消灭火筛之后,战利品也要公平发给草原百姓,大家自然踊跃。为了大汗部落而战,和为了自己而战,这肯定是不一样的。”
范进笑着说道,只要下了马,他的思路就清晰,在三娘子面前也能保持风度。“现在时间太短很多东西看不出来,几年之后,草原上的牧民就会知道,钟金济农是活菩萨,是他们的救星。谁要想反对钟金济农,他们就先砸碎谁的狗头。推行济农制,也要靠牧民支持,他们都支持你,那些头人反对有什么用?”
三娘子道:“那你让我派人去火筛部落,把这些消息透露过去,也是?”
“当然是给火筛部下的牧民们听的。看吧,等你的部队到了,只要火筛败一次到两次,就会有好戏看。”
三娘子看着范进胸有成竹的样子先是笑,随后就是发呆。忽然她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啊。你要出征,我也该回山西坐镇调度。”
“你这样帮我,确实很有用。可你想过没有,部落变成你想的那个样子,今后大明再想捣巢赶马,就很难了。”
“这个我当然想过,这没什么不好。那帮混蛋的战术,早就该被淘汰。做军官不好好守住防地,只想去发财捣巢,牺牲自己防区百姓的身家性命,去换富贵军功,这样的人被杀光了才好。再说他们这样搞,家丁只认将主不认朝廷,边地就会形成将门割据,朝廷权威早晚大打折扣。让他们乖乖改成守城,别总想着启衅,更别想着没事找事。边地太平起来,才好把将门调动开,免得出现尾大不掉之势。”
三娘子看着范进,“我其实再想一件事。如果你留在草原,会不会是我的卧龙?”
“算了吧,卧龙很辛苦的,我这个人最懒不过,还是回去做我的大老爷好。草原这里太辛苦,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我可住不来。不过我会在山西待一段时间,帮岳父推行新法,也帮你把事情做好。等到收拾吐鲁番的时候,我肯定还会来。”
三娘子抿着嘴巴不说话,只看着范进。伸手拔起身边的一根草茎,在手里来回摆弄着,过了好一阵,她忽然把草一下子扯断了,随手一丢,起身拉起范进。“既然要走,那就上马吧,回去我帮你准备行装。”
范进跟着站起身,准备向自己的坐骑走,不想三娘子手上突然发力,将范进朝自己怀里拉,不等他反应过来,三娘子脚下一个绊子,却是标准的蒙古摔跤术。
毫无防范之下,一身技击之术没等发挥,就被绊了个趔趄,没等范进保持平衡,三娘子已经跟着扑上来,将范进压在身下。两人的身体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滚入草丛深处,范进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三娘子,见她目光如火,两颊似霞,呼吸变得短而急促,而手上的力气则大的吓人,不解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一件早想做的事,我等不及了!”
随后她猛地低下头,霸道地攫取了范进的嘴唇,同时手上用足气力左右一撕,一声裂帛声起,片刻之后,一件破碎的官袍被丢出草丛,落向远方。
“这是官服……体统!”
“闭嘴!”
宝冠、红袍、男子的中衣……一件件衣服在草海中飞出,落得到处都是。风吹草动,草海翻腾,绿草一片片倒下,又随后站起,在风中摆出各种姿势。胭脂马与白马发出呼唤主人的嘶鸣,得到的回应,却只有阵阵低声的喘气与呢喃。间或有人类的躯体在草海中现出行迹,又马上被草淹没。
许久之后,绿草停止了摇曳。男子的声音在草海中传来:“三娘子……你敢强X朝廷命官!”
随后,一个女子淡定的声音响起,“大明才子的味道……不差。我早就该这么干了,可惜下手迟了。今晚你来我的房间商议军情,否则我宁可和大明翻脸,也绝不放你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