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她睡两天,她最近一两个月也没好好休息过,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五年前的明珠之事,楚荞早产刚刚一个月便长途奔波,又在之后明珠死了悲痛在心,一直都未好好调养回来。
这五年也是常年常波各地,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
花凤凰上前望了望楚荞,又望了望诸葛无尘,道,“温大夫,你先送楚荞和左贤王回王宫里,送葬的事我们去就行了。”
楚荞方才那一掌,诸葛无尘应该也伤得不轻。
诸葛无尘望了望还站在最有,始终不曾回头来望的燕胤,担忧地说道,“魏景,花姑娘,你们注意些燕胤。”
他们所有人的悲痛,又如何抵得上他心中的痛,他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可是那样的他,一直以来都是那样明烈如光,坦荡如风,带给这些一路生死相随的人以前进的希望。
可是,他的希望,又有谁来给?
诸葛无尘和楚荞由温如春给送回了王宫内,燕胤一行人将凤缇萦葬在了岐州城外的凤凰山,墓穴的是他一个人亲自挖的,墓碑也是他一个人亲自刻的,自始至终都不肯让任何人帮忙。
下葬之后,燕胤还在墓前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
魏景想,他是想要留下留在这里多陪一陪凤缇萦,便与花凤凰等人先行回了城内,给他一片安静。
凤缇萦的死,激怒了他们很多人,也击垮了这个一直睿智坦荡的西楚王。
他们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相遇,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子和贵族千金,可就是这样的她与他在那冰冷的宫廷一直不离不弃,彼此扶持,走到了今时今日。
可是,当他们经历重重靡难,幸福刚刚开始的时候,却被人无情残忍的扼杀。
他们回到王宫的时候,楚荞还未醒来,沁儿几个人过去看了,诸葛无尘静静在床边守着,因那一掌所伤,面色有些苍白。
床上被温如春强行以银针所制陷入沉睡的楚荞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不时地冒着汗,眉头皱得紧紧得,似是想极力醒来,却又怎么也醒不来。
“都办完了吗?”诸葛无尘望了望两人,问道。
“嗯,不过燕大哥还没有回来。”沁儿担忧地望着楚荞,回道。
诸葛无尘疲地点了点头,“让他静一静也好。”
燕胤总是那样的性子,他的脆弱与困苦,从来不会对人言。
“可是……楚姐姐怎么办?”沁儿红着眼睛说道,楚荞是不可能接受凤缇萦过世的事实的。
几人相互望了望,却是谁也没有办法。
“先让她睡两天再说吧。”诸葛无尘说着,望了望几人,“我会跟她说,她若问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我……”沁儿有些不明白。
花凤凰望了望她,说道,“她那心思比谁都细,别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就是咱们表情反应不对劲,她也能觉察出来,尤其是沁儿你,别看着她难过看不下去就给说了,那可是会害了她。”
那样的真相,他们所有人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让这个人知道。
“我知道了。”沁儿望了望床上的楚荞,然后道,“我这几天还是不过来了,等确定瞒过了她,我就先回大宛去待一阵。”
正说着,温如春端着药进来,递给了诸葛无尘道,“你身体还未恢复好,方才又挨了她那一掌,最近几个月莫动真气,不然我也没那个本事再给你保命。”
诸葛无尘重伤昏睡了五年,要想体质恢复到以前,起码需要调养一两年时间,如今刚有些起色又被楚荞重伤了一掌,甚是麻烦。
“你还好吧?”沁儿闻言,问道。
楚荞失控之下不知轻重,他又怕自己运内力去挡震伤了她,就生生受了那一掌。
温如春走近香炉将带过来的药香点上,“这是宁神香,里面配了些珍贵的药材,放这里她这两天能睡得好些,也有助于恢复元气。”
“有劳温大夫了。”诸葛无尘感激道。
温如春点好了香,将香炉拿到床边的小几上,而后道,“你们都这样病得病,伤得伤,倒得倒,我这只有一双手,再这样下去,我可都救不过来了。”
“这些事,爷才不会干,不过爷会让杀人凶手痛得痛,死得死。”花凤凰说着,眼底寒光如刀。
若不是西楚如今境况不稳,她当真就一路追杀去上京,宰了那帮狗杂/种。
她这么一说,沁儿几人也眼底泛起冷冽的杀意。
诸葛无尘面色沉冷了下去,却又很快冷静下来道,“仇是自然要报的,但也要好好计划,才能让他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而且,还不能让楚荞发现端倪,自然不能鲁莽行事。
花凤凰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愤怒,沉声道,“我知道了,一切等你和西楚王计划好了再行动。”
他们每个人都想报仇,但如今的西楚才刚刚成长起来,要对付大燕就必须精密妥善的计划,还不能让楚荞察觉他们是报仇。
“沁公主,等阿荞好些了,请你务必回大宛走一趟。”诸葛无尘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需要大宛的帮助。”
“我知道了,你写信我带给父王和王兄,他们一定会照做的。”沁儿一脸决然地说道。
她出生于宫廷,自小有着父王母后,王兄们的护佑,再之后随着楚荞,她也曾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相信这世间的美好多于丑恶。
可是在这里,在他们许多人身上,她真正看到了命运的森凉。
“多谢。”诸葛无尘由衷颔首谢道。
所有的该做的准备,他必须赶在楚荞醒来之前,打点妥当。
“玉溪,你先去我父亲那里照顾,至于萦萦的事暂且不要告诉他,他最近一直病着,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诸葛无尘说着,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他们一家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得以重聚,还不到一年时间,竟又要面对这般痛苦的生死之别。
“我一会儿就动身去。”玉溪抬袖擦了擦泪,小声说道。
诸葛无尘感激地笑了笑,望向花凤凰和魏景,说道,“燕胤最近几日恐怕无心处理军处,军营的事就劳烦二位多费些心思。”
“这是自然。”魏景道。
说完,诸葛无尘疲惫地敛目叹了口气,接下来他就要去想,怎么让楚荞相信萦萦是病逝而亡,而非被人所害。
暮色降临的时候,诸葛无尘独自离开了王宫去了凤缇萦的墓地,远远看到一身麻衣的男子如石雕一般坐在墓边上,一时间心底的悲痛之意,再度无边蔓延开来。
他驱动轮椅靠近前去,“萦萦已经走了,西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