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衿闯荡业界两年多,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在台上虽然做不到心无旁骛,但是口齿伶俐思维清晰还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看到台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顾衿攥紧了拳头,只感觉一股熊熊斗志喷涌而出。
她落落大方地鞠躬,微笑:“很荣幸今天能够代表茂柏站在这里参与华邑澜湾的项目评审,关于设计方案,我们的设计师和风险公关一共有四条设想,第一……”
设计方案是来之前就和几位设计师再三确认过的,顾衿为了这个案子在网上查了很多项目资料,所以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得体的表现和清晰的口齿为茂柏加了很多印象分。因为是女将,底下参与评审的高层都很绅士地没有再为难,因为大家对茂柏独特的创意方案都很满意,只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作罢。
顾衿收拾好一一摊开的文件,正要下台,坐在听众席左侧的人忽然朝她抛出了一个问题:“顾小姐,整个项目宣传的预算是多少?”
顾衿手一僵。
旁政坐在下面,没什么表情,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顾衿是客户部的,预算是财务总监的事儿,她哪里知道这个。
“对不起旁总,我只负责方案和推介,您说的预算问题,”顾衿镇定地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我需要和财务确认过才能告诉您。”
倒是挺诚实。
旁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意味深长,他盯了顾衿一会儿,忽然转头看那个美国老头:“David?”
美国老头伸出手指,比画了一个三。三千万元。
旁政瞥向另外两家公司,各家跟着来的人纷纷站起来报价,一个两千七百万元,一个两千三百万元。
旁政摊了摊手,似乎爱莫能助。
这样的情况下顾衿被晾在台上是很难堪的事情,傅安常坐不住了:“旁总,我们茂柏规定,财务是独立于各高层之上的部门,为了防止我们出现乱用私用的问题,具体预算会有专业的会计师来跟您……”
“我在问她,不是你,傅总监。”
这下盛恒的人能感觉出一些端倪了,老板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茂柏啊。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足,顾衿怕傅安常冲动,急忙出声报了一个数字:“初步预算是在两千五百万元到两千七百万元之间。”
“之间?”旁政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语气生疏,似乎从来不认识顾衿,“顾小姐,到底是两千五百万元还是两千七百万元?你这一句之间,差价我可以在滨江世贸的天窗上足足打上两个月的屏幕广告。”
底下有人轻声笑,大部分人是等着看顾衿的笑话。
旁政甚少这样没风度地为难合作方,几位项目总监吃不准他的心思,谁也不敢说话圆场。
顾衿脸变得红一阵白一阵,捏着激光笔的指尖泛白,她忽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他不是出于偶然来听这个评审会,也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他是故意来这儿看她的笑话,当着这么多同行和同事的面,让她难堪。
顾衿骨子里就是个不肯认输的个性,她红着脸,特想把笔扔到旁政脸上,可是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何况的确是她做的准备工作不足,没有及时去财务那里确认具体款项,这桩生意很有可能就因为自己冲动泡汤了。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尴尬,顾衿强撑着自己这张脸皮道歉:“是我准备不够充分,旁总,真对不……”
她话还没说完,旁政已经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身后呼啦一大帮人也跟着站起来,似乎没人关注台上的顾衿了。
“今天就这样吧,具体评审资料你让人整理好了送到楼上。”他拿起手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交代着宋宇飞,与顾衿漠然相对。
几家公司讨好着簇拥他出去,都想留个好印象。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留下了茂柏的六个人面面相觑。
“不就是个二世祖吗,有什么牛的!”
“就是啊,至于这么横吗!”
“我怎么觉着好像是冲着顾衿去的啊……”有人懵懂地提了一嘴。
傅安常低斥了一声:“闭嘴!”
他望着台上脸色苍白的顾衿,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没做足功课,就不能怪人家挑毛病。”
这仗打得窝囊,回去的路上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个个都蔫了。出了电梯,一行人相对无言地往停车场走,忽然傅安常用力拍了拍手,满脸阳光笑容:“都别垂头丧气的,多大的事儿,今天下午我带着你们翘班,请你们喝酒!”
一帮年轻人一听有酒喝,有热闹凑,瞬间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确实是忙了好几天需要放松一下,好坏都有傅安常挡在前头,大家都兴冲冲的。
“总监!说话算话啊!”
“不醉不归!总监,您再发发慈悲给捎带着介绍个姑娘呗!”
“滚蛋!”
“就是就是,不算个什么事儿,大不了回去让老钱扣奖金呗!走走走!”
公司的商务车缓缓开过来,傅安常招呼大家上车,顾衿站在人群最后,风一吹,显得她特单薄。
傅安常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给她披上,在她身后虚扶了一下,带着轻快的语气:“去咱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小肆酒馆,以前学生会聚餐你们最喜欢去的那家。”
他刻意不提案子的事情,顾衿心头一暖,自责的情绪更甚:“师兄,我……”
傅安常没说什么,只十分绅士地给她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傅安常状似无意地仰头看了一眼面前气势不小的盛恒大厦,这一仗虽然输了,却比哪一次赢了都要让傅安常高兴。
小肆酒馆是顾衿大学时期常去的那家,也是周边所有餐馆里最出名的一家,老板娘和老板是早年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小夫妻,做日料很有一套。
好几年没去了,再回去的时候依然感觉很亲切。
老板见到顾衿和傅安常也是满面笑容,下午客人不多,他特地把包厢的拉门打通拼了四五张小木桌在一起让他们坐。
大家吃得都很尽兴,梅子泡的清酒也很合胃口,一时都多喝了些。等到了晚上客人渐渐多起来,气氛也变得越发热络。
几个同事喝得东倒西歪躺在榻榻米上,口齿不清地问傅安常:“老大,听老板说您和顾组长是大学同学啊?”
傅安常盘腿端坐在桌旁,正拿了小瓷罐温酒,闻言望了眼对面的顾衿,轻轻一笑:“是。”
或许是屋里热,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顾衿的脸颊红扑扑的,她正专心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没注意到他。
每天在格子间工作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因子,见傅安常承认了,几个小子都打挺坐到他身边瞎打听:“那您当年怎么没跟咱们顾组长凑一对儿啊?就她这模样、脾气,别的不敢说,咱公司还真挑不出几个来。”
“哎,顾组!”小刘喊了顾衿一声,隔着两张桌子也问她一样的话,“您那时候跟咱们傅总监是校友,又是一个专业的,怎么没考虑考虑他当男朋友啊?”
顾衿对话被打断,一脸茫然,似乎没招架住这个问题。
傅安常笑着给几个人斟上酒,说了一句让人难以捉摸的话:“你们顾组长入校那年我都快大四毕业了,人家正是专心学习的年纪,压根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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