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责任来。”
说起这个,老爷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人来,他环顾屋里一圈,始终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旁政心里翻涌着愧疚,只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老爷子无力地闭上眼睛。
“准是你小子又闯了什么祸,惹得人家不高兴了。”他声音微弱,有渐渐安静下来的趋势,旁政见状想把呼吸面罩给他戴上,让他缓缓,却被老爷子拦住了。
老头死死地抓着旁政的手,动了动嘴:“好好的……和你爸妈,和衿衿,都好好的……你是大人了,要照顾好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旁政胡乱答应着,无措地望着爷爷,眼神茫然而痛苦。
那双手瘦弱干枯,布满了老年斑,开始慢慢失去温度。
旁爷爷瞳孔没了焦距,只在病床上发出绵长而虚弱的呼吸声。
病房外的人安静肃立在一旁,都在静静等待着。
过了几十秒,也可能是几分钟,终于听到病房里旁政的一声痛呼,那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悲伤,无比低沉嘶哑。
在场所有身着军装的人都无声脱帽朝着病房的方向敬礼,旁磊沉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的父亲,这位戎马一生,贡献无数的老人,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里,告别了自己这辉煌而又辛苦的一生,与世长辞。
旁爷爷的告别仪式举行得隆重而庄严,整个过程不仅有人专业操办,还有各行各业老爷子曾经的部下来慰问吊唁。
告别大厅里,旁磊夫妇站在前排一一回礼鞠躬答谢,左手边站着旁政和顾衿,两个人皆是一身黑色。
好像经历了亲人离世,人也会成长得更快些,顾衿脑中想起很多年前父亲去世的样子,当初她也是这样被妈妈牵在身边,麻木地朝着每一个来握手的人鞠躬致谢。
她也没想到,如今这样的画面竟然又一次在自己人生中重演。明明上个月还笑眯眯地跟自己聊天说话的人,这一刻就躺在了冷冰冰的棺材里。
她懊悔自己没能见到老爷子最后一面,可是又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唯有无声低头默哀以致自己的歉意。那种后悔又懊恼的疼,细细密密地绵延在心里,让人无端鼻酸。
旁政在她身边,不发一言,始终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
他穿着黑色毛衣,黑色大衣,高高地站在那里,背影孤独又寂寥。
告别仪式之后,是下葬仪式,老爷子按照常理该是要葬到北京的八宝山公墓的,可是旁磊说老爷子一辈子不图虚名,临走还是不要车马劳顿折腾他才是,入土为安最好。
墓地是旁政给老爷子买的,在B市远郊,按照风水讲,背靠着青山,环抱着一汪活泉水,清澈见底,是块清净的好地方。
老话儿讲,老人入土亲人莫回头,一路往前走,好让逝者安息。
旁磊和夫人走在最前头,旁政跟在后头,再往后是旁家的一些外系亲属,众人沉重安静地前行,走着走着,旁政忽然停住,猛地回了一下头。
顾衿站在人群最后面,低着头,风吹起她的头发,乱蓬蓬拂在脸上,让人更觉得怜惜。
他大步走过去,牵起她的手穿过人群。
旁夫人斥他:“旁政!告诉你别回头,又发什么神经?”
被大声训斥,旁政也恍若未闻,用一只手牢牢攥着她才安心。顾衿跟在他身边,往来时的车上走,走着走着,她忽然很轻地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很多意思。
旁政的背影有一瞬间停滞,随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