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国天下此类大事上。想有一日夺得宝座,实现毕生心愿。之于女人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是很上心。这会儿说他瞧上了尼姑,那不是毁他名声么?荒-淫无道,这是顶极大的帽子了。
然容祁突突开这么句玩笑,总也不是无故给自己找难堪。那一通劈头盖脸,可没给他留一点颜面。许礴什么性情他最是了解,大事面前无小事,没有揪细的心思,这会儿怎么就单单把那小尼姑和她师父想着?傍晚时分山上下来的士兵还说,那小尼姑是叫六王爷马背上拥了一路回来的。
本来他也只是好奇,无甚旁的心思。可瞧见那小尼姑与他记忆中的婉婉长着同一张脸,便是忍不住想为她探探底。那一句玩笑便是试探,得的回应却叫人难堪,可也总算让人安心。七年,他一直以为婉婉早死了,和骆家一道消失在了这个世上。可今儿又叫他见着了一模一样的人,又怎么能忍住不多关心一二?
倘或她真的是婉婉,那一定是不能与许礴生出交集的。倘或她不是,那以一个僧人的身份来说,也不能叫许礴给惦记了去。他自己又有些私心,隐隐约约,不甚明晰,只萌鼓着一点芽儿,因并不深想。
而被许礴训斥了几句,容祁也并不往心上放。跟主子混差事,没有不挨训斥的。疾言厉色都是小事儿,大可不必较真。这若什么都计较,连人脸色也瞧不得,那还伺候什么君主帝王,得什么功名利禄?
他从许礴的帐篷里出去,拐了几道弯绕往后头去。营帐里也都点起了灯烛,处处可见亮光。路过青菀和净虚的账外时,瞧着其中灯烛摇曳,两道人影压在帐壁上,俱是盘腿打坐的姿势。再看几眼,自回去自己的帐里,不扰人清修。
那厢许礴自个儿在帐里,案前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容祁才刚问他的那句话。那话着实大胆,却也真的在他心上拨挑了一下。他低头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小尼姑。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否定,因为他不是那般轻浮的人。可想起山上自己那不受控的热烈反应来,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多正人君子。
他在帐里枯坐一个时辰,用了晚膳,梳洗一番到榻上卧下。心思百转,想到后来就拉起被子往里瞧了一眼。心里实在无解,难以成眠,便又掀了薄被下塌,到帐外吩咐守夜的士兵,“把玄音师父请过来,本王要她解惑。”
士兵都知道他说的玄音师父是那小尼姑,应了声“是”便去办这差事。到人帐下,俯身凑面到帐前,冲里面说:“玄音师父,王爷叫你过去。”
玄音正要吹灯睡下,听得帐外人声,只好将嘴里的一口气收住,再应声是,“就来。”
青菀这会儿也知道了那领兵的是朝中的六王爷,皇上六子,自然不敢怠慢。心下里揣测着六王爷这会儿找她不知什么事,一面跟着士兵往主帐里去。到了帐外等士兵通传,得应一声,便从士兵打起的帐帘下进去。
到了帐内,但见着六王爷在榻边坐着,一身玄色寝衣,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更为深黑。他直等青菀进了帐篷,才从榻上起来,到案边去,嘴上又吩咐青菀,“坐吧,不必拘谨。”
青菀应声“是”,到他对面坐下,身姿摆得端正。她用出家人的姿态面对许礴,手里握一串檀木珠子,象征性地一颗颗数过去。那是静心使的,心不静的时候便急缓不定。她擒着珠子,微微颔首,问许礴,“不知王爷这么晚找贫尼有何事?”
许礴吸口气,只觉得从她进屋开始,那混杂檀香的体香又在往他鼻尖上绕。本来沉稳冷静不已,这会儿已然又有些迷糊了。心里咚咚的产生悸动,想做许多他平日并不会做的荒唐事。可这得忍着,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锁骨上,心念更是难控。
他把目光上移,水雾蒙蒙地盯着青莞,喉间发干发哑,暧昧不明地说一句:“想做些混账事。”
青菀再不知情趣,未尝过情果,也能从他的声音起听出某些信号。她不自觉把腿盘得更紧些,不敢抬头去看他。那眸子不能盯,一对视就怕他扑上来。这感觉太盛,心里便不自觉慌措起来,嘴上不知该搭什么话。
许礴便又自续自话,仍是那般暧昧的语气问她,“怎么办?”
青菀对这种事无力招架,手上珠子数得错乱不堪。她一直在寒香寺吃斋念佛,不大与男人共处。便是有一处说话的,那也是山下求签祈愿的,十分正经。人拿她做佛门中人,不敢对她造次。这样被人猎物般盯着,要吃了她一般,还是头一回。
她不知作何反应,腿弯处抖了两下,忽从毡垫上弹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帐外跑。哪知不过刚转身,一只脚抬起还未迈出去,就叫许礴一把拉住胳膊拽了回去。她在他另一手的撑托下,顺势仰躺在案面上。身子不过刚刚躺定,就见他弯腰俯身下来,脸对着自己。而脸是两个方向,他额角发缕散下,搭在她脸颊上。
青菀惊慌地睁大了眼,许礴便这么俯面盯进她眼睛里,低声问她,“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