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觉得长辈们看他们的眼神儿有点别的什么含义,一时间竟尴尬地噤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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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获带着温且柔准时在约好的地方等,他没想到郑小梨的行李里还包括一个活物。
万言一本正经地挂着微笑同倪获握手,“你好,我叫万言,给你添麻烦了。”活脱脱一副警察不得已扰民的谦逊态度,倪获很看不好他这张五官端正的脸,鼻子眼睛都是‘别人家孩子’的表情。
“也……不太麻烦。”四指同万言的掌心一触即撤,大拇指冷冷地作壁上观,丝毫没有诚意。
“……”这车蹭得有些尴尬,万言朝郑小梨挤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郑小梨不客气地打开后门招呼万言,“上车。”随即自己坐到了万言身边。温且柔也很自然地坐到副驾驶位。三位乘客都安静舒适地系好安全带等待司机点火起车。
只有司机一个人找不到位置似的浑身不自在,一会儿捣鼓行车记录仪,一会儿又空扫了几下雨刷,一番不明所以的准备动作之后,车子可算是启动了。
“你们局里的工作很忙吗?过节也要赶回去?”郑小梨轻声跟万言闲聊。
“嗯,也不总这样,最近有个棘手的案子,上头催得紧。”万言说得含糊,想必是为着案情保密不便多谈,郑小梨也索性不做多问。
“你是警察?”前面那位头上竖着天线的司机插话了。提到‘警察’俩字儿,倪获觉得身旁的温且柔打了个冷战,有些掩饰什么似的赶忙翻出手机捣鼓起来。
就在这会儿,郑小梨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对应的存储名称是“老两口小户型朝阳——曾阿姨”。这是一位她之前的客户,和“怀孕小夫妻一或二居——刘先生”一样,也是导致她被公司末位淘汰的失败案例之一。
曾阿姨和老伴儿原本看上了那个小区里的一个南向一居室,第二次看房的时候连定金都备好了,郑小梨主动告知次年规划建设的地铁17号线就从小区西侧经过,这让常年患有轻度神经衰弱的曾阿姨立即打消了在这购房的念头,那一天到晚轰隆隆的运行噪音她可是无法承受。
“曾阿姨您好。”
“姑娘你还记得我啊,呵呵。”老人家听起来心情不错,“是我,上次麻烦你那么长时间,最后也没买成,多亏你跟我们实话实说,这年头像你这样心眼儿实诚的孩子可不多了。”
老人家的通病,说正事儿之前总是要东拉西扯一番,这边跟郑小梨七八不着地寒暄了好一阵,终于才进入正题。“郑姑娘,这回找你还是买房的事儿,我一个侄女儿听说你们那个楼盘很感兴趣,离她单位近,挨着地铁交通方便,他们小年轻的也不怕有点噪音,想看看两居室。”
“曾阿姨,我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这样吧,我给您介绍一个以前的同事,她人很好,直接联系她就行,等下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您。”
“这样啊……那好吧。”老人家显得有些遗憾。其实郑小梨也有些遗憾,她的诚信经营之前一直在撒本钱,刚开始要见回报,自己却已经被赶出那片土地无权收割胜利果实了。
“你最近刚换工作?”万言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前面司机头顶那根无形的天线立即点头哈腰地弯了过来。
“是,所以大过节急着回去表现。新工作挺好的,多劳多得,有耕耘就有收获。”后半句加了重音,是说给某人听的,不劳而获的家伙可不要太嚣张。
许是司机嫌弃乘客太聒噪,于是开了更聒噪的音乐以毒攻毒,车厢里瞬间弥漫起嘻哈饶舌风,气氛无比怪异。万言十分不适应这种曲风,一听这个就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咬到自己的舌头,乖乖地扭过头去看风景。
郑小梨则百无禁忌地靠在椅背上挂了个恬淡的表情不知是真是假地瞌睡了过去,直到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入荜南收费站才转醒过来。
“麻烦在南五环给我放下就行,我先去那边办点事儿。”万言这颗每分钟平稳跳动六十下的坚强心脏被嘟嘟囔囔的洋经文折磨得不轻,再听下去他跳车的心都有了。
“没问题!”
车子吱嘎一下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站牌附近,那站牌上只显示了一条公交车线路,发车间隔未知。郑小梨和温且柔不无担忧地看着万言欢脱灵活地跳下车朝他们挥手。
车门一关,魔音静止,万言的元神归位,长吁了一口气。
倪获这边车子还没开出万言的视线,音乐就咔哒哒被拧到了静音,“你去哪儿?我给你送到地儿。”
温且柔软软糯糯地回答,“金棕榈,在东三环那儿,我坐地铁回去也可以,这附近好像就有地铁站。”
“没啥事儿,给你直接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