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校园投毒案④

上门的那一瞬，无意间的低头看到了地上那张照片。

    姜岸愣住了，她没有立即俯身去捡起那张照片，而是扶着门框愣在那里。郑小梨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紧接着连身体也是，似乎要倚靠手臂支撑在门框上身体才不至于轰然倒塌。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很快就有一些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簌簌滑落，落到她脚边的那张照片上。

    过了好一会儿，姜岸才缓缓地蹲下来，缩着肩膀蜷在门口，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蜷缩在路灯下一样恐惧和迷茫。她伸出双手缓缓地拾起照片，一些头发垂落在她面颊上，走廊里灯光昏暗，郑小梨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个蜷缩的身体背部剧烈地起伏了几次，像是在用力深呼吸，接着仿佛攒足了力气一般突然从地上站起身，仍旧挂着泪痕的双眼似乎也变得平静冷淡了许多。

    房门再一次被关合，郑小梨靠在门外的墙上，努力回忆刚刚姜岸发现照片之后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丝表情，企图从里面读出有关投毒案真相的部分，只可惜那些信息太过模糊，算不得什么确凿的证据。姜岸的情绪的确很激动也有些惊恐，但那既可以解读为因为看到自己当年投毒的受害人照片而引起的害怕和心虚，也可以解读为因为看到昔日同窗美好过去而引发的感慨和心伤。

    郑小梨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她决定不再多停留，迅速沿着步梯回到一楼，之后默念现身诀泰然自若地走进大堂，在前台小姐微笑的目光出踏出大门直奔停车场。

    坐进车里，郑小梨想起了手机中存过一个电话号码，是当初被王大木应着倪获的请求委托调查她的‘三尺深私家侦探事务所’菜鸟侦探吕鹏程。这个时间拨电话过去骚扰对方似乎不太礼貌，可当初他跟踪自己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两不亏欠。

    “喂？哪位？”对方居然接电话了，声音中带着睡意，看来是已经睡着了，还接电话说明这人起码算得上敬业。

    “吕大侦探，还在三尺深这个小庙里撞钟吗？你不记得我了？当初你跟踪我是不是第一次上岗啊？”

    “是……郑小姐？”吕鹏程的记性还不差，似乎在想起往事的同时瞬间提高了警惕，“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儿？”

    “当然，没事儿扰人清梦那不是损人不利己吗？不过你放心，这次我找你是好事儿，说不定可以让你升职加薪，你有兴趣的话就给个地址，我去找你。”

    吕鹏程半信半疑地说了一个地址，是他出租屋楼下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他在郑小梨身上吃过大亏，那种惨痛的经历让她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充满敬畏和防御，但对方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又不好完全不给对方颜面断然拒绝，只好顶着困意出来当面看看她这次卖的是什么药。

    半小时后，郑小梨推门而入，一身干练的黑衣黑裤，脸上半点倦意也无，真是精力充沛、体力过人的一个姑娘啊，吕鹏程自愧弗如。郑小梨见他一件半旧的铅灰色毛衣，领口处的拉链还是坏的，下颌处訾须凌乱，像是没来得及细细修剪，就知道他最近过得仍然不太如意，远没有达到咸鱼翻身的境界。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客气地拿过另外一杯扣着盖子的可乐，将原本横放在杯盖上的吸管插进去就咕咚咕咚使劲儿吸饮了几口。

    “你这姑娘胆子还真不小，深更半夜的就敢与一个不熟悉的异性单独见面，还敢直接喝我买的饮料，也不怕我给你下药了。”吕鹏程边说边喝着自己的那杯，他也不用吸管，就直接掀开盖子就着纸杯豪饮。

    郑小梨笑了笑，“若是你毒害我，应该不会找这么正规的地方做案发现场吧。时间宝贵，我也不想多废话，给你看个东西。”郑小梨将她在荜泰国际酒店十八楼拍到的那段视频推到吕鹏程面前。

    整个视频时长47秒，郑小梨播放到三分之二的地方突然伸出手按了暂停键，然后收回手机，留了个悬念。实际上后面十几秒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但和这些脑子里九曲十八弯的私家侦探打交道还是凡事留一手比较保险，毫无保留只会让自己陷于被动。

    吕鹏程看完视频，原本朦胧的小睡眼瞬间就惊得老大，待郑小梨将手机收回之后，他还接着怔了好几秒才缓过神儿来，“游兆峰？我没看错吧？那个女的好像叫申蓉，就是演大明后宫里皇后贴身侍女的那个……对，就是她，这个……不是后期加工的吧？”

    “你见过后期做得如此逼真的么？我要是有这鬼斧神工的技术就先免费给你和奥斯卡影后做一个。”郑小梨看着对方那懵逼的表情，就更加确信这段视频的价值了，“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段卖独家的话能卖多少钱？”

    吕鹏程转了转眼珠，又抓了抓头发，看似茫然，其实脑子里在飞速运转。他在‘三尺深’这几个月可不是白混的，过了最初呆愣傻的阶段，这个有文化、高学历的职业窥私者可谓进步十分迅速，和当初那个跟踪时被人抓现行的吕鹏程不可同日而语了。

    ‘三尺深’的客户龙蛇混杂，他们老板的关系网更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自然免不了和那些职业狗仔也有交集，前段时间还有一个原本做狗仔的被老板挖过来做侦探了。这种体育界顶级吸睛的一线运动员的桃色丑闻绝对够劲爆够轰动，想卖个好价钱绝对不是难事，郑小梨为什么偏偏找上了自己呢？

    见吕鹏程没有贸然回答，郑小梨觉得这家伙的确有进步了，看来自己没找错人，说不定培养好了可以长期合作。

    “喂，我只卖十万给你，赚多了算给你的见面礼。”郑小梨将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如果你这边没问题，我要说我的附加条件咯。”

    她看向吕鹏程，对自己开出的价钱很有信心，之前就有过报道称某媒体为了一张某一线明星新出生的宝宝的照片就开价三十万，她提供的可是小一分钟活灵活现的真人版视频，这一单绝对稳赚不赔。

    吕鹏程听了报价果然没有过多的考虑，“行！不过，我可能需要一点点时间筹钱。我想，你应该不接受赊账的吧？”

    “附加条件只有两个：第一，不许跟别人提起这视频是从我手里弄来的；第二，只能卖给媒体，不能用于勒索事主。”郑小梨干脆地说出两个要求，见吕鹏程毫不犹豫地点头接受，又接着说道，“为了体现我的诚意，第一单权且给你个账期好了，后不为例！”

    她打开手机，将完整视频传给了吕鹏程，然后在后者受宠若惊的眼神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