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科长,难道就不能让我坐一下?”
“啊?哦,请坐请坐。”
孙益坚把旁边小杨凳子拿了过来,把上面的衣服和枕头都拿走,然后让陈茜坐下。
“这都是谁的啊,人家不会说我吧。”
“他敢!”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科长,新来的混小子再怎么着也不敢跟自己耍脾气的。
陈茜看着孙益坚的样子,笑着说道,“哎哟,都学会耍领导脾气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不说人人平等了?”
孙益坚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世道变了,人也得跟着变,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
她这番正经的回答,让孙益坚很是不好意思,他还记得以前两个人也曾经进行过类似的对话,但那次是陈茜问他,然后他回答了一句“不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总是惊人的不同。
俩人沉默了一阵,然后孙益坚问道,“你、你吃饭了吗?”
“没呢。”
“哦,”孙益坚看了一下时间,“那走吧,既然到我这里来了,那就我请客。”说完,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黑色公文包。
他刚才看时间并不是在计算工作的时间,这里的人,能够闲的长出一身毛来,还上什么班啊,他看时间,只是为了让这一套流程看起来不那么生硬而已。这是他从一本书上看来的,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官场现形记》,为晚清李伯元所著,里面就有其中一段,讲的是一个县太爷,跟着上面的官员有样学样,不为别的,就为了跟下属显摆自己的威仪。
想到这里,孙益坚不禁脸一红,他偷偷看了陈茜一眼,后者把脑袋偏了偏,这下孙益坚脸更红了。
也是,陈茜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也不是什么领导,犯不上在人家面前玩儿这一套,看她现在这打扮,这举止,这做派,俨然已经是另一个圈子里的人,自己这样做,就漏了怯,还要让人笑话。
不值当。
该怎么样怎么样吧。
“走吧,咱下楼,吃饭。”
“你吃了吗?”
“没呢,刚好一起。”
话一说,他的脸又一红,他的饭盒就在旁边摆着呢,吃完饭,刷了碗筷,水还没干呢,筷子上滴答着水,把桌子都湿了。
陈茜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把那滩水渍擦干净了,然后把纸扔到了垃圾桶里。
孙益坚笑了笑坐了下来,然后把公文包扔在了桌子上,“让你笑话了,我忘了,你现在是领导了。”
陈茜抿嘴淡淡一笑,“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啊,咱来还谁不知道谁啊。想当初……”陈茜犹豫了一下,“算了,现在说过去也没用,人家都在展望未来呢。”
“是是是,确实是应该展望未来。哎,你现在挺好的吧。”
“还行,凑合着过吧。生了儿子,现在要上初中了。”
她结婚早,这孙益坚知道,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自己孩子都才上三年级呢。
“你呢?听说,咱们分手后你就找女朋友了?怎么样,婚后生活还幸福吧。”
“呵呵,听人瞎说,我这人你还不知道,人太闷,没姑娘喜欢,哪有那么快就找到女朋友啊。还是经人介绍的。能怎么样,凑合过呗。生了个儿子,挺好。比你家孩子小,上三年纪了。”
“唉,咱们班,好像我结婚最早,生孩子也最早。”
“女的结婚早,好。早生孩子,也好。现在的工作单位招人,女的都挑结了婚生了孩子的。这样的人,用着放心,事儿少。”
陈茜无言地点了点头。
孙益坚也笑着点点头,但是笑的比较尴尬,刚才自己替人家逐条分析早结婚早生孩子的行为似乎很傻,像是巴结,又像是手脚局促紧张不安的小偷。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让自己镇定一些,自然一些,但是一说话,就又泄了气。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燕京。交通部。”
好家伙,我的乖乖!一时间,孙益坚忽然自惭形愧,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一只蚂蚁,渺小,而卑弱,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哪里是蚂蚁,根本就是墙角里的灰尘,而且还是那种房顶带瓦片的老房子里的墙角灰尘,连飞到空气里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都是同一个班的,也都是在一个教室上课,参加同样的活动,怎么现在差距就这么大呢。
再一次,孙益坚的心被深深地刺伤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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