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横笛小桥上,谁人执伞立舟子。
他并没有灰心,隔年,依然侯望在他必经的路上。彼时正是天朗气清,秋高云淡。还不是银杏树叶黄的时候,他用术法将越女溪两侧的银杏叶尽意竭变成金黄色。
而他着一身大红色衣衫,横琴于银杏叶铺成的地毯上。
——我刻意而来,赊一段山水的情怀,故作潇洒之态,不知能否入君眼中?
他看见那人一路吹着横笛渐行渐近,那是他通过十方之镜听过无数遍的曲子。他抚弄着琴弦,和上他的音律。
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他指间的肌肉已经有了自己的记忆,不需要思考,便能跟着他的节奏,天衣无缝。
而他只是痴痴望着他,今日他穿着件月白的衣裳,广袖疏襟,遗世风流。
竹筏破开层层银杏叶向着他驶来,他知道他也望着自己,眸光隐隐期待一见。
他慎重的收拾了心情,等待重逢。
可这时,十方之镜那端发生了异动。神引阁阁主发现了他私下凡尘,他甚至来不及抱起琴,便被一股强劲的法力带上九天,消失在晴天白日下。
他看见谢瑾宸望着自己,那一刻他,会不会遗憾未能相见呢?
第三年他再见谢瑾宸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栖霞山。
栖霞山乃是谢家禁地,瀛寰大陆上最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便是神引阁子弟,也不敢轻易踏足。
可他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回若是见不上,怕是再度见了。
正是初春,栖霞山上杏花如火。
困居于栖霞山的谢笠难得心情好,带着两个弟弟观赏杏花。
那时候,他就坐在杏花深处,一袭白袷衣,横琴膝上,款款拂弦。有人分开密密匝匝的杏花而来,步履沉稳,气度雍容。
不是谢瑾宸,而是谢胤。
他那双凌厉的凤目扫来时,舒白手禁不住一颤,琴弦便断了。
谢胤一眼便道破了他的身份,“神引阁少阁主舒白?”
舒白惊讶的无以复加,这个人不光认识他,还认出他的身份?是什么样的人竟能探知九天碧落上的消息?
谢胤冷冷地道:“三年前乌衣溪紫薇堤,去年越女溪银杏渡,今年栖霞山杏花居,神引阁想从我家三郎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舒白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来,原来三年前,自己观察着谢瑾宸的时候,这双眼睛就冷冷地观看着自己。所以自己屡屡不能与谢瑾宸碰面,并非缘份浅薄,而是此人刻意为之。
一惊之后,舒白很快冷静下来,“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目的?”
谢胤冷凝着他,却道出了一句全不相干的话,“十方之镜,命轮之相,你自己的命运,他的命运,难道你没有看过?”
舒白疑惑不解。
谢胤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惊起满地落花。
“你连自己为何而生都不知道,却妄想结识我谢家儿郎,岂不可笑?”
舒白回到神引阁,从十方镜里,看到了自己和谢瑾宸的命运。
此后几年,他再也未踏足瀛寰,未出现在那人身边。
如果注定会陌路殊途,不如一开始便不相见,他只作个旁观者便可,各走各的路,直到最后归墟相见。
可是,命运的轮盘终究还是将他们带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那便,放肆一回吧!
他忽然出手,点住谢瑾宸的穴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谢瑾宸满脸惊愕,他见舒白靠了过来,那双略带女气的眼瞳水波盈盈,仿佛哀伤,仿佛深情。
他抚上谢瑾宸的下鄂,微凉的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唇瓣,“三郎,如果能活着出去,就……就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谢瑾宸只道他说点穴的事,轻轻颔首。
下一刻唇便被一双温热的东西覆盖住了,唇齿间还带着花蜜的清香。灵巧的舌叩开他的唇齿,将一点温热的东西送入他口中。他要推拒,那舌如此的强势,将那东西直送到他喉间。他只觉一脉冰凉流入胸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