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通常墓里设长明灯是为了照明,一个墓室里点一两盏也就够了,而这里是一整片的灯海,绝不是为了照明。那上面有个祭坛,这想来也是祭祀之用。”
提到祭坛舒白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起来,他想起嶷山上那个血逆祭坛,还有那日温泉边鲛人雪澈说过的话。他虽然也查过血逆祭坛破解方法,确信万事俱备,可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谢瑾宸走了几步没听到他跟上来,回头见他愣愣地站在灯海里,神色忧疑,不禁问怎么啦?
舒白立刻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笑嬉嬉地道:“这么精美的灯,却不能偷走一个,有点小遗憾。”随手撩起一把头发甩了甩,“你看连头发都像是真的,这么柔顺丝滑,还有这睫毛,这脸蛋……”
轻佻地捏了把,然后就看到手里的鲛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空洞苍白,死鱼一般的看过来,直盯得人心底发毛。
舒白吓得连退后两步,撞到谢瑾宸身上。
谢瑾宸回过头,就对上一双双死鱼般的眼睛,顿时就出了身白毛汗。成千上万双眼睛空洞洞的看过来,这感觉无比的诡异。而舒白接下来的话更令他毛骨悚然,“谢兄,这些鲛人……不是雕刻的,……他们是活的!”
此言一出,整个地宫里刹时一片死寂,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太过安静,故而谢瑾宸听到了不止他与舒白两人的心跳声,那声音极细微,极缓慢,一下一下间隔的十分长却很均匀,是这些鲛人的心跳声。
他们封印了五蕴六识,只留一线吸呼维持生存,借以延长生命。谢瑾宸听过这种功夫,名为龟息之法。
只是谢瑾宸不明白,鲛人的寿命在所有种族里是最长的,有近千年的寿命。它们何必还要使用龟息之法?而使用这种方法的目的,就是手捧着长明灯立于地宫之中?
不会这么简单!
谢瑾宸拿下鲛人捧于头顶的油海,长明灯并未熄灭,灯芯连在鲛人的手上,不是什么灯草,而是鲛人的血管!
——那些使长明灯亘古不灭的东西,竟然是鲛人的油脂!
两人同时沉默了。
谢瑾宸忽然疾步往前走去,前面是个偌大的祭坛,他没有上祭坛直奔坛下的石室。青铜门打开的瞬间,血红的灯光溢了出来。谢瑾宸脚步丝毫不停留,直奔那盏长明灯而去。那个托灯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袭青衫,姿容皎皎,遗世独立。
谢瑾宸掀开他的衣摆,果然青衫之下是条鱼尾。
这一盏长明灯的光芒是血红的,是他的心头血与肉中脂燃烧出的光芒。
能站在羽族之皇身侧的鲛人男子,其身份不言而喻。
“这位鲛皇叫什么名字?”谢瑾宸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是该和青穗生活在同一个年代的鲛皇,——南浔。”
谢瑾宸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发出声短促的笑声,“亭挽、南浔、青穗……呵呵……”
山鬼之君亭挽、鲛皇南浔、羽皇青穗。上古三族的王竟然都汇聚到嶷山上来,这是巧合?
谢瑾宸忽然纵身而起,宽大的衣袖卷起阵阵气流,吹在长明灯上,灯火摇摇晃晃,几欲熄灭。然而等风吹过,复又燃了起来。他不信这个邪,发狠似的运掌,刹时便有狂风袭卷,鲛皇南浔都似要被吹倒了,掌心的火却始终不灭。他以气劲为剑,削去化作灯芯的血管,明灭的火星随着血管飞出去,长明灯终于灭了。
谢瑾宸收了气剑,紧咬着牙紧紧盯着南浔的脸。他的神情依旧是那么清肃悠然,瞧不出有任何的执念,然而掌心重新长出血管来,长明灯再度燃了起来。
谢瑾宸脸色发青,嘴唇被咬得能红,气刃再次削去,这回把他掌心的肉都削走了。然而在气刃划过的时候,长明灯再度燃起。
反反复复不知多少回,终于舒白看不过眼了,叹息着握住谢瑾宸的手,“别闹了,你是灭不了这灯的。这里有股愿力,强烈而绵长,如同洪荒万古,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