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眼里也有血丝,不过脸上仍是半分表情也无。他推着谢笠往客舍方向走,边道:“这孩子自有师父,岂能夺人所爱?你也没时间教导他。”
谢笠道:“我倒觉得他颇合眼缘,只可惜没时间。此番他得罪了宛侯,在宛国怕是呆不下去了,回去时把他们祖孙也带着吧?那几个孩子也是可怜,一并带着。”
“嗯。”
“还有哑婆婆。”他望向谢瑾宸,眼神郑重,“你认她做母亲吧,”
“嗯?”谢瑾宸有些不解。
谢笠叹道:“她一生悲苦,生活拮据,却心怀慈悲,抚养幼童。这样的人,虽然卑微,却也无比的伟大。我要你认她做母亲,今后好生奉养,时时以她为楷模,心怀慈悲,兼爱苍生。”
“是!”大哥如此用心良苦,谢瑾宸如何不感慨?忽然想到什么,对谢胤道:“对了,这回我在宛侯府里遇到了随侯晏武,多亏他相助,我们才这么快脱身。”
谢胤有些琢磨不透,堂堂随国诸侯,千里迢迢来到宛国做何?又为何出现的如此之巧?
回到客舍已经是早膳时分了,谢笠膝上的小猫儿动了动,睁开眼来,它的眼瞳是琥珀色的,毛绒绒的一团,十分可爱。
谢瑾宸禁不住笑起来,“它醒了。”抱起小猫儿逗弄着。
从嶷山下来这个小猫儿就一直在睡,这会儿虽然醒来,神情也是蔫蔫的。
谢瑾宸问,“它是不是饿了?需要喂点东西吗?”
谢笠问,“它吃什么?”
谢胤很认真地道:“猫吃耗子。”
栖在梧桐枝上的老凤凰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没有从枝头上摔下来,暗暗庆幸还好当年谢笠没有让自己跟着谢胤。边同情地看一眼小猫儿,它好歹也是神之元婴,吃耗子吃耗子,如果乔雪青知道自家父神被这样对待,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谢瑾宸腹诽,二哥你这是虐猫你知道吗?不对,是虐神!
谢笠哭笑不得,“好歹也是神之元婴,怎能让它吃耗子?”
谢胤也觉得不妥,改口道:“猫吃鱼,让店家送来一条?”
谢笠无奈地摇摇头,“它牙都没长齐呢,哪里吃得动?也罢,我哪能指望你来喂养它?你连乌龟都养不活。”
凤凰悠悠地看了眼谢胤,这是有多重的煞气?暗暗下决心以后要离他远点!
这么小的东西是要喝奶的,只是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动物繁殖,也找不到动物的乳汁,只能找哺乳期的妇女买了半碗来。
小猫儿闻着乳香,爬了过来,伸着短短的小脖子去舔。不会儿就把半碗乳汁喝完了,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满足地打了个呵欠,又在谢笠腿上蜷成一团。
这时店家也送来了早膳,谢瑾宸见萧清绝仍然直勾勾地看着餐桌,莞尔道:“好饿,我们开饭吧。”
萧清绝方才还矜持着,闻言如得赦令,飞一般地窜到桌子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条鱼,吃得全无形象。
谢笠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也似蕴出色泽,“今天的菜似乎特别好吃啊,我也馋了。”
萧清绝闻言将剥好的虾送到他面前,油乎乎的小脸上乌黑的眸子殷殷地看来,仿佛在说吃吧吃吧别客气。
那一脸萌样任谁也受不了,谢笠拿碗接了,准备吃。
谢胤提醒,“你身子弱,怕是克化不了。”
谢笠莞尔,“小友厚意如此,怎能不接?况我难得有些食欲。”夹起虾细嚼慢咽。
谢胤替他盛了碗汤羹,时不时替他夹菜。那细心又周道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是总理国事,号命天下的谢相呢?
正用着几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地道:“下官嶷郡郡丞庄齐见过相国大人,不知相国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行人乌鸦鸦地跪了下来。
谢胤正在给谢笠夹菜,每一样都夹了些放在他碗里,不容许他挑食。待谢笠吃完后又服侍他漱完口,端上茶。做完这一切,才自己漱了漱口,端起茶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这一大早的你们就赶过来了,真是辛苦了。”
“下官……不辛苦。”
谢胤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果然精神饱满,看来这两天诸位都休息的很好。”
庄齐头上“唰”地冒出冷汗来,“相国恕罪,下官……下官……昨日在捉拿杀人犯,所以……没顾得上救援灾民……”
“你们呢?都在捉拿杀人犯?”
那些官员吱吱唔唔着,各有各的说辞。
谢胤将茶盏一放,凤眼凛凛地扫来,众人不由得噤声了。他语调里听不出半点情绪,“看来你们都很忙,无时间救灾。本相倒是闲着无事,不如我来替你们分担分担如何?”
说完便有几个背嵬军进来,摘了几个官员的官帽官服,吓得这些人个个噤若寒蝉。
谢胤喝了口茶,“既然本相替你们分担事物了,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本相请你们看场戏。”对背嵬军道,“请诸位大人去戏台吧。”
于是寒冬腊月,这些被剥了官服的官员被带到宛国城楼上,在寒风中看背嵬军救援灾民,足足看了一天一夜,差点没冻得翘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