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管家并未带他到厅堂,后倒绕过回廊亭台来到后院,解释道:“相爷平生不爱拘束,见后院景致正好,故而将酒宴设在那里。”
晏武道:“相爷别出心裁。”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一方月洞门前,两侧粉墙前种着一丛碧竹,筛风弄月,极具风雅。门楹上写着“个个园”二字,两侧有副对联:
何处梅花笛,谁家碧玉萧。
那字风骨清峻,恣意洒脱,而快刀快剑般爽利,时而分花拂柳般秀媚明妍。与谢敛请柬上的字形似而神不似,不知是谁的字。他虽远在随国,也曾听人说过,谢家书法曾使帝都纸贵。
管家见他看得认真,便道:“这字是长公子所写,对联却是大公子和二公子题的。”
“哦,甚少听闻二公子工于诗词。”
管家与有荣焉地道:“这也不奇怪,长公子才名太盛,诗、剑、书、笛堪称四绝,二公子难免被其遮了光芒。他为人又低调,不爱显山露水。故而世人只知道他处理政务的果决睿智,却不知他的画艺也是一绝,连相爷和大公子都赞叹不已呢。”
晏武奇道:“倒真是未曾听闻。”实在难以想象那个闷声不吭的谢胤,吟风弄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过光想想,就觉得一股怪异啊。
“世子请。”进入月洞门,是块平整的场地,旁边放着兵器架,显然是块练武场。一旁有块照壁,上面爬满了凌霄花,此刻花虽未开,叶子浓翠。照壁上也题着字:
满壁剑光披拂,一帘花气淋漓。
“好对联!好气势!”晏武忍不住赞道。
管家道:“这副也是两位公子题的,世子可看得出上下联各出自谁的手?”
晏武思量道:着笠公子仗剑江湖,潇洒肆意,应当是上联。不过……下联风雅秀致,谢胤那般冷面铁腕的人,会写出这样的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下联俊逸洒脱,应当是长公子所题;上联沉稳豪气,应当出自二公子之手。”
管家笑了起来,“世子猜错了,上联才是长公子所题。”
晏武不禁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连谢胤那样冰冷的人也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实在匪夷所闻。
其后又走了半个园子,管家带他到座竹篱门前,篱笆上爬满了蔷薇花,他道:“相爷已经在候着了,世子请。”
晏武冲他点点头,步入篱门内,入眼的是片紫色的花海,层层蔓延开来,连着天青色的天空。
有人执伞立于花海中,一袭雪青色的长衫,衬得其身段颀长如玉,风骨秀致。他微微仰着头,浅浅微笑,那截脖颈白净优美。
他手里的伞也带着浅浅的紫,映着天光,如诗如画。
晏武不由怔怔,便见他人回过头来,眉心一点朱砂痣,目若秋水,莞尔一笑,满院繁花失色。
这笑容如此的夺目,分明便是那晚小巷孤灯下,纵剑起舞的男子。
老随侯一生喜好美色,他的内庭搜罗天下美人,晏武也曾赏过她们的容色,却觉得没有哪一个,能及得上眼前这人十之一二的风华。
那人向他道:“父亲大人已在亭中等候,世子请。”
晏武才知道原来他便是谢敛的长子、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着笠公子,——谢笠。
果然风流谁及谢家郎。
他向谢笠拱手道:“有劳长公子。”
“世子请。”谢笠道,却并没有引他前去的意思,晏武微微疑惑,便见谢笠的目光越过他向后看去。他也回头,见谢胤抱着个奶娃娃步入篱门内。
今日谢胤着了件月白色长衫,衣襟袖口绣着青竹,头发也仅是用锦带随意的扎起,有种江南子弟,衣襟风流的韵味。
那个小奶娃娃约模一两岁的样子,肉嘟嘟、白嫩嫩的,藕臂似的胳膊抱着谢胤的脖子,撅着小屁股,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乱转,十分机灵。
谢笠声音含笑,“怎么才来?叫我好等。”原来他独立花丛,是在等谢胤。
——就这样,站在时光里等你,不惹清愁,不惹忧伤,轻灵转身,浅笑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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