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将鱼洗好剖好,用竹枝窜了起来。
谢瑾宸与萧清绝巴巴的凑过去看,奈何谢大厨的手艺不肯传人,将他们赶回船上了。
萧清绝站在门口巴巴地等着。站在他肩头的是只馋小猫儿,闻到鱼味的时候就叫个不停,冲上去就咬,结果差点没把一口小乳牙咬掉。对此谢瑾宸十分无奈,暗想若是雪青兄长见着他父神被养成小猫,不知是什么表情。
谢瑾宸从来没吃过谢胤做的东西,想着大哥那么念念不忘,十二分期待。
“二哥烤鱼的姿势很像那么回事儿嘛,优雅从容,有大厨风范。”
谢笠与有荣焉地道:“你二哥无所不能。”
谢瑾宸连连点头,“嗯,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厨房。”
“还能带孩子,你可不就是他带大的么?也真是难得,小胤这一辈子养什么死什么,唯独把你养活了。”
谢瑾宸暗暗为自己抹把汗,“看来我八字很重啊。”
谢笠莞尔,“这倒不错,聂旷为你看过相,说你命格极重,能与天地同寿。”
聂旷是名震瀛寰的相术师,当年给随侯晏武相过面,助他登上随侯之位。他但有所言,无不中的。
谢瑾宸咋舌,“他不是说我福泽深重,而命格太浅么?与天地同寿,那岂不是老妖怪了?若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长眠地下呢。——他可给你和二哥看过相?怎么说的?”
谢笠神色僵住了,聂旷给他与谢胤的是同一句判词,仅有八个字。
谢瑾宸望着他的神色,忽然不敢问下去。好在这时,谢大厨才端着盘子上船。老远就闻着股鱼香味,谢瑾宸与萧清绝连忙过去,往盘子里一看,眼里的红星星“啪”地声破了。
那黑不溜叽的一团是神马?真的是鱼吗?说好的大厨呢?这那里配得上他那优雅从容的范儿?
谢胤目光扫过两人,“饿了?开饭吧。”
谢瑾宸与萧清绝不约而同地摇头,“呵呵……忽然就不饿了。”
谢笠推着轮椅轱辘过来,“好香的鱼,闻着都馋了。”看着盘里的鱼道,“烤得不错,手艺大有长进。”
谢瑾宸:“……”
萧清绝:“……”
以前是有多差啊?难道还能把鱼烤成炭?
谢笠拿起筷子夹了块黑乎乎的鱼要往嘴里送,谢瑾宸惊叫道:“大哥!”
谢笠疑惑地望向他,“怎么?”
谢瑾宸看看谢胤,琢磨着怎样说才不打击他二哥,“大哥……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南浔鲛皇说……你不宜吃荤。”
“稍稍吃一点也无妨。”
“大哥……”那黑乎乎的一团真的不能吃啊!
谢笠夹起那鱼送入口中,像是品尝了无上美味,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果然还是你烤得鱼最好吃。”
谢瑾宸与萧清绝对视一眼,是他们眼花了吗?或许二哥对他们下了障眼法?这一盘其实是无上美味?
他们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极力忽略那黑乎乎的外表,送到口里。然后……好苦啊!又苦又咸,这是什么怪味啊!
再瞧谢笠,依旧专心致志的吃鱼,如品佳肴。
——这才是真爱!
这时一只金鹤飞了进来。金鹤是皇室传讯的工具。谢胤以术法破开金鹤,看到信中内容后,面上不动声色。
谢笠对他何等了解,一眼便看出情形不对,问,“怎么了?”
谢胤道:“没事。”
谢笠不信,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谢胤无法对他撒谎,据实以报。
“薄州发生了雪灾,牛羊死伤无数。戎军无过冬之食,挥师南下,已渡过渭河,趁嶷山之乱攻打宛国。宛侯抵挡不住,向陛下求援,陛下命我速回宛国,抗击戎军。”
北方戎族一直是东亓帝国的心腹大患,宛国、杞国、随国是东亓帝国的门户,一但门户被破,戎军长驱直入,数百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将置身于戎军的铁骑之下。
谢笠想也不想地道:“你去吧!”
谢瑾宸看见他那威严决断的二哥,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身子晃了下,那能挑起江山社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再让我……送你一程。”他的声音近乎哀求。
让我陪着你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那怕是死亡,我也想亲眼看着。
谢笠仰着头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果断的拒绝了,“军情如火,刻不容缓,东夷数万的百姓在等着你。”
他的声音很低,沙沙哑哑,像从大地深处传来,那么悲沉,也那么绝决。
“——而我不需要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