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鲛人游到老年鲛人面前,弯起鱼尾跪下了,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谢瑾宸大惊,“他在做什么?”
汝词没有说话,谢瑾宸回头时,就见她眼里有鲛珠不停地滚落。
谢瑾宸的手又被狠狠地捏住,他回头时,便见那个年轻鲛人手起刀落,老年鲛人的鱼尾便被片了下来!
是被活生生的片了下来!被片下来的时候,那一半鱼尾还带着生的气息,甚至抽搐着游出去了一截,然后落在珊瑚丛里。
谢瑾宸想到小时候看厨师杀鱼,明明他都已经将鱼的肚子都被剖开,内脏都挖出来了,那只鱼却游跑了。
他当时吓了一跳,问厨师为什么。厨师告诉他,那是因为鱼身上的经络还没有死亡。
老年鲛人身上的经络也还没有死亡,她那被片了一半的鱼尾抽搐着摆动。
年轻的鲛人用刀压住她,另一半鱼尾又被片了下来,仍旧抽搐着。
这个老年的鲛人已经垂垂老矣,她的生命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痛楚。可是,她还没有死。她还没有化成泡沫。谢瑾宸看到她的眼里有鲛珠滑落,是因为太痛落下的。
她紧紧地咬着牙,死死地撑着,不肯咽下最后一气。
年轻人的刀很快、很利落,迅速的削着老人的骨肉。很快,老人手臂、背后、胸前的肉都被削掉了。老人依旧没有死,她还在死死地撑着。
围绕着她的鲛人们不禁低低地抽噎起来,不知道谁起的头,他们唱起了歌谣:
天载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战我隰州,其血玄黄。哀我子民,山河同丧。
那是海国的挽歌,悲怅低徊,哀伤入骨,令人闻之落泪。
那首歌唱完的时候,老人身上的肉也被削干净了,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珊瑚丛里,又多了一具鲛人的尸骨。
“这个海湾太小,里面的食物远远不够所有的族人生存。故而年长的族人,便主动奉献出自己的身躯。他们承受削肉剔骨的痛苦,却留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死去,只为了能留下血肉,供养族人。”
大颗大颗的鲛珠从她脸庞滑落,撒落在海底,“九百年来,我们的族人,便是以这种方式存活了下来。”
生之艰辛,谁人能解?
她擦去脸庞上的泪水,声音还带着哽噎,却又异常的壮烈,“割肉剔骨,以身饲民,她是海国的英雄!我们海国子民,个个都是英雄!”
墙内的鲛人听到她的声音,亦挺着鱼尾站了起来,他们脸上的悲伤被坚毅取代,用鲛人的语言跟随着汝词念起来,——战我隰州,其血玄黄!战我隰州,其血玄黄!
谢瑾宸不禁被这气势镇债主了,这时,铁骨铮铮的鲛人女子,忽然对着他跪了下来。她弯折了那一身由坚韧与傲气练成的筋骨,跪了下来,“求你们,救救我的族人!我们海国不该就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