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月色悠悠,梅枝横斜。他抱着瑶皇琴来到竹林之下,素手拨弦。他想到那日看到嬴宣耳朵后的那枚血痣,那原本是长在他耳后的。
那时候他与子俨遇刺,子俨替他挡了一剑,他将海魂珠送于子俨,护住他一命,伤好之后便跟着师父尹淮回了隰州岛。
再次上大陆已经是三年之后。三年对于鲛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对人类来说却是漫长的一千个日夜。
这三年里他忙于海国之事,未曾与子俨有过书信往来,子俨也未曾给他写过信。临别时子俨甚至未来送他,他便想着子俨大抵是不愿与他相交了。
重回大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寻找子俨。
那一日恰是初春的时候,他跟着随从进入后院,便见着子俨。仿佛一场雨刚过,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脑海里却清晰的记得那一片青葱。
子俨便立于那青葱之中,白衣如玉,背影颀长。他的身边是棵白玉兰,正亭亭绽放,花瓣上沾了漏夜的雨水,格外的清新。
那时候子俨回过头来望他,莞尔一笑的容颜,犹如白玉兰悄然绽放。
他越过回廊向子俨走去,衣袂卷起落花蹁跹飞舞。他通过自己的脚步声,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雀跃。
他说:“子俨,我们结契吧?还一起唱歌。”
子俨应道:“好。”没有一丝的迟疑。
后来越曲儿曾说:那时你对子俨说的话,就好比一个休掉妻子的丈夫,隔了几年再来对妻子说,我们复婚吧。子俨对你,真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长别三载,而今重逢,心中欢喜,便置酒花下,举杯而饮。南浔的酒量依旧不佳,几杯下去便忘了形,露出鱼尾来。
子俨看着他,并未显得有多少惊讶,只是将他抱到房里,准备了木桶温水。
隔日南浔酒醒,看着这一切便了然,于是向子俨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并说出自己来大陆的目的是寻找恒音玉,问子俨是否可以相助。
彼时子俨望着他,眼神微微变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到底只是应了声“好”。
南浔还记得那个夜晚,那是个初春的月夜,薄薄的雾气在碧树玉宇之间萦茴缭绕。院中的白玉兰亭亭绽放,清香阵阵。两人并立于花树之下,白色的花瓣若蝴蝶蹁跹,卷着他们的衣袂,清冷而飘逸。
子俨依旧是那袭月白的长衫,眉眼清寂,其姿清皎,犹如芝兰玉树。
此后多年,南浔每每回想起来,都觉一阵伤感,为何当时自己没有抱一抱子俨,哪怕是轻轻的抚慰。
到后来,子俨将恒音玉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何那时他的眼神如此的复杂。原来他便是郢帝的长公子,而恒音玉是郢帝爱物。
当他想解释自己与子俨结交并非是想利用他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解释的最好时机。无法故意重提,因为或许子俨重来就没有产生过自己利用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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