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笔。”
在那把声音下,宫殿、银杏、玄青的身影都一一浮现,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那个人玄衣如墨,头戴着红珊瑚、冰晶与银杏叶做成的王冠,身披女萝,背后是七彩的蝶翅。
他突然觉得心被狠狠地一刺,促不防及,痛不可挡。他捂着胸口,痛楚而难奈地唤道:“……凤辞……”
这两个字念出,那压抑的情感终于抑制不住,如火山喷发,他已不知不觉泪流满脸。
——凤辞!凤辞!
十五年了,我守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等待着与你重逢;
十五年了,我终于有了眼睛,重新凝望着你,记住你的容颜;
十五年了,我终于回来了,回来赴你的结发之约,我的凤辞,我心爱的人。
他向着那个人伸出了手,还未触碰到他的容颜,便模糊了双眼。他的声音颤抖而凌乱,“凤辞,凤辞,我的凤辞,我终于回来了,回来赴你结发之约。”
他凝望着久违的爱人,看见他微微扬唇,莞尔一笑,万千银杏叶,都不及这一笑的灿烂。他聆听着那人的声音,缥缥缈缈,却蕴含着无限的深情,“……阿青……”
他终于触碰到凤辞的脸了,隔了十五年的光荫,隔着生死,指尖描绘着他的容颜,“凤辞,你还如当年,未曾改变。”
凤辞深深地望着他,目光如水,“你不来,我怎舍得凋零?”
那一年,战场分离,他向他许诺:阿青,我会在上宫等你,你来或不来,我都在那里,不死不灭,长无绝兮终古。
他终究还是死在那片战争中,倾尽山君的力量,却无力回天。于是一抹执念化成怨气,徘徊于榕树林中,实现了对他的承诺,——不死不灭,长无绝兮终古。
久违的拥抱,彼此胸口贴着胸口,填平了离别。
十五年,他守在故国的门户上,明知道爱人已经过了族人存活的年岁,依旧殷殷相侯;
十五年,他守在暗无天日的遗址里,明知道爱人已经亡故,却还痴痴守侯,望断天涯。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因为有了此刻的重逢。虽然这重逢,盗用了别人的身体,他们其实已经生死相隔……
靠一抹执念留存世间的凤辞,他的记忆也是混混沌沌的,这时终于澄净了下来。
那年坝上深秋,黄沙漠漠,胡杨参天,其叶如金。正是天高云淡的好时节,他带着族民们前往坝上牧猎。追着白狐进入胡杨林时,见一人斜卧于树杆之上,一袭宽松的白纻衣,衣袂上飘飘洒洒的题着字,乌黑的头发也仅用一条白绸束着,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拧着酒壶,洒脱疏朗。
一刹间,他以为是那只白狐化成了人形。
他们的出现显然打扰了他的酒兴,轻然跳下树杆,也不理会众人,折扇一撒,负手步入胡杨林之中,衣衫飘拂。
凤辞想要唤住他,又想起前两日自己惹恼了他,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这些年这一幕时常浮现在他脑海之中,遗憾当年没有拥抱住他,如今终于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