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点点歉意与无奈,令他心一阵阵的荡漾,他喜欢谢胤对他表露出冷淡以外的情绪,那怕是发怒生气也好。
牧良见他这样子,顿时就给跪了,“陛下,谢氏不倒必成大患啊。难道陛下望了三百年前的谢腊吗?”
嬴宣被他的哭号拉回了思绪,不耐烦地道:“孤自然知道,但孤不是嬴夏。”他手里掌握着国祚之玉,并且会运用国祚之玉的力量,谢胤谢瑾宸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何惧之有?
牧良接着哭,嬴宣被他哭得不耐烦了,“放心,有孤在,你项上这颗人头不会轻易搬家,孤记着你的恩情。”
牧良此时也只能相信他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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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两头,商洛之战后,谢胤解开了偃师身上的咒术,派人只木鸢一路送他到汝南郡,到谢胤告诉他的地方。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远离尘世,远离战火。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他向着村落里走去,村里人见着他,皆用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打量着他。偃师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被人如此的观注过,有些拘促。
这时,有好客的妇人过来问,“先生您来是拜友还是探亲?”
偃师几百年没见着陌生人,说话都有些口吃,支吾半天才道:“敢问大姐,这里是否有位姓楼的公子?”
“姓楼啊?这个姓倒是奇怪,咱们村里从来没有过。不过新近倒是搬来了两个姓陆的兄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楼、陆,某些地方方言两字是同音的。
偃师问,“他们住在哪里?”
妇人指路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路口左拐,再右拐,一棵柳树下就是他们家了。”
“有劳。”
临近村子的时候,偃师脱掉自已黑色的深衣,只剩内里一件纯白的长衫。印象里萧谡如便喜欢如是穿着,广袖疏襟,俊雅飘逸。临近乡村,他的心里竟有些情怯。
村子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偃师走了片刻,果然见着一棵柳树,树下是间小茅屋,门前搭着竹篱笆,篱笆后的躺椅上正斜坐着位公子,悠悠的聆着诗句:“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足。字字苦参商,故要檀郎读……”
“檀郎!”偃师的心底猛然涌现出一个声音,急切地呼唤着,其情殷殷。那是沉醒于心底、在谢家强大的术法之下,依旧不肯消散的灵魂。它在这个声音里苏醒过来。
楼檀听见有人唤他,站了起来,那张脸清俊冷锐,寒若秋水。却着一袭浅绯色衣衫,将那清俊的眉眼染了抹桃色。
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张重叠在一起,偃师不禁讷讷而出,“檀郎!”
这一声念出,他感觉有些意识从他的脑海中剥离出来,占据了这个身体。偃师不知为何心里竟升起股感动,他退居体内,将身体的主动权让给萧谡如。
萧谡如一步跑到竹篱外,紧紧地握着楼檀的手,欲语还休。
隔了五年的光荫,终于能再度执子之手。
楼外春秋度,檀郎可识否?
当年打马游街,月下梨溪,便是如此殷殷相望,两情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