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显得人家有多脏似得。
而且楼西不甘心地做过试验,他发现自己的手无论是洗的有多干净,只要碰到云起,他的衣裳上面绝对会脏,这么娇贵的布料,恐怕天底下只有他敢往身上穿了。
云起看了楼西一眼,也不说话,只单单点了点头就往楼上走。
楼西可不在乎对方的冷淡,欢欢喜喜地跟在后头介绍今日楼中新上菜品,好似是他的多年老友。
两人刚走到楼梯上,另外一群人正好也从楼上下来,对方人多,一下子就把楼梯堵住了。
“哟呵,这不是云起么?不躲在家里绣花,跑出来抛头露面也不怕被那强人抢去做了压寨夫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家大姑奶奶的亲孙子,许威。
他话一说完,身边的人就跟着哄堂大笑。
云起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许威见他不搭理自己,更加来劲了,抖抖擞擞下了两个台阶,就要来推搡他。
看到许威那双油乎乎的手,云起就反胃,他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手,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许威以为云起是怕了他,一个健步上去挡在了云起面前。
云起跟许威,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按照辈分说气来,他们还是亲戚,云起还该叫许威一声表哥。
然而两人差距太大了。云起因为身份原因,几乎是一出生就被认定为云家继承人。而许威,因为父亲早逝,原本该落到他身上的继承权就那么被叔叔夺了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怎么看云起那张脸,就怎么讨厌。
云家出美人,这是天下人全都世道的事。
许家与云家世代联姻,生的孩子多少会遗传母亲的容貌,长相上面,是不会太差的。
但许家那么一个人口众多的家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中大奖,完全遗传许家这边的容貌,而且,还专捡不好看的长。
许威,就是这么可悲的一个存在。
他一出生就重达十斤,小时候还可以说是圆胖壮实,可长大就不一样了。尤其,他不光越脏越胖,他的五官也定型了。他的身上,一点没有祖母和父亲的浓眉大眼,反而把祖父跟的缺点捡了,还把母亲牛氏的缺点捡全了。
眼睛小的看不见,鼻子又塌又肥,十五岁之后,一口白亮亮的乳牙,全成了参差不齐的黑黄龅牙。啊,还有他的皮肤,由于毛孔粗大,显得格外不干净,还老是长满红疮。
这相貌,要是生在其他人家也就算了,顶多换来一句模样不甚清俊。可在许家,就不同了。
老太太很满不上他的容貌,而且由于许家与云家姻亲关系,两家时常交往,看到的都是云家那一个个美貌过人的姐儿哥儿。
这让她母亲十分抬不起头来,连出门,都不喜欢带着他。
因为不管在哪里,他都是那个把一颗青草都能衬托成仙子的存在。
许威自己也讨厌自己这幅相貌,更加让其气愤的是,自己长成这样也就罢了,就说是他娘长得不好。可凭什么同样是娶了外族女人生下的孩子,自己长成这样,云起却长成那样!
说起容貌,自己的母亲虽比不上许家其他人,更加比不上云家人,可跟出身仆沣族的仆氏来一比,却要好看的多了。
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云起不仅敢抢夺大舅的族长之位,听说还要娶个安国府的嫡千金做老婆,自己的未婚妻,却是何家那个缺了门牙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蠢丫头。上天何其不公,什么好事都被他给占全了。
许威看云起不顺眼,一见他就跟炸毛的鸡一样随时准备找事。
“云起,这就是你的家教?见了兄长也不晓得问好,可是要我回去老爷子出告状?”
“随你。”云起说。
许威推他一把,怒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我姐姐为了与你的婚约等待多年,你却见异思迁,来京城攀附高门,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怎么做人!”
“呵!”云起笑了一声。
许威暴怒,正欲出拳打他,却见两位身穿华服的贵公子走了过来。
“天子脚下,是何人放肆?”
“雍王殿下。”
“六皇子殿下。”
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立刻朝两人行礼。
云起眯了眯眼睛,他没有想到雍王居然跟六皇子一起出现。
“雍王殿下,六皇子殿下。”疑惑归疑惑,云起还是立刻行了礼。
两位殿下朝他点了点头,问:“原来是云家公子,刚才看你们争执,不知所为何事?”
问话的是六皇子。
许威心虚,生怕云起占了先,赶紧恶人先告状,对着雍王与六皇子说:“回六皇子殿下的话,草民乃是一时气愤,实在是是事出有因。”
“哦?既然事出有因,不妨说来听听?”
“回殿下,众所周知,我许家与云家乃世代联姻,草民嫡姐与云起有婚约在身。谁知这厮见利忘义,竟不顾嫡姐等他多年,反而要娶那安国府的小姐,草民实在气不过,方才见了他,才没有忍住想要动手。”
许威说完,便弓着身,虔诚地站在那里。
六皇子听了他的话,转而问云起:“云公子,他所言是否真有其事?”
云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许威一眼,然后一抬脚,将许威踹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云起穿着白衣,面容姣好,看上去清清冷冷温温雅雅的,居然出手这么暴力。
云起踹完了人,这才回首对六皇子和雍王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草民虽少读了几年圣贤书,却也知道君子不可口出狂言。草民的婚事,一切皆有家中长辈做主。还请两位殿下恕罪,草民实在不忍家中长辈被其污蔑。其次,云许两家虽世代联姻,去也不是说我云家人一生下来就成了他许家的人的,反之亦然。草民从未与那位小姐定亲,他口出狂言,不仅侮辱我长辈,连自己嫡姐之闺誉也弃之不顾,实在让人气愤。”
许威被扶了起来,正要求六皇子替他做主,听了云起的话,心里一突,不敢说话了。
他今天不过是想像往常一样找找云起的麻烦,可绝对没有想闹到长辈跟前去的意思。云起与安国府定亲是云老爷子的意思,他刚才的那些话,要是被老爷子听到了必定以为他是对他心存不满。
再者,他嫡姐许铭书,本就在云家出了那事,家里正闹着要云中负责,要是他这头闹出她跟云起有什么,那还怎么收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他家。
想到此处,许威心虚不已,又怕给雍王和六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急得冒汗。正想找个理解题自己辩解,却听雍王说:“即是家事,我们也不好多做置喙。不过今日难得有缘遇到云公子,不如一起喝几杯,公子以为意下如何?”
“不胜荣幸。”
三人结伴上楼,左右人让开一条道来,等他们进了雅间再看不见,众人才回头,看向一脸颓败的许威,眼中皆是取消之意。连他那几个好友,也借口有事陆陆续续先走了。
雅间里头三人相谈甚欢,雍王和六皇子都是人精,他们一边不动声色地博得云起的好感,一边又注意不会丢失皇子龙孙的尊贵威严,这个尺度把握得十分巧妙。云起就简单的多了,他一直在观察两人。不过几句话,他就发现雍王跟六皇子一起出现并不是两人关系好,而是某种不可言寓的‘巧合’。
雍王年长,却上无皇帝宠爱,下午氏族撑腰,在六皇子面前总是要谦虚一些。而六皇子,是现如今各位皇子里面实力最强的,但他吃亏在年龄太小,不仅排位末,还至今未成年,在这场角逐中很吃亏。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因此言谈之中,总是故意老成持重,尽力给人留下可靠的影响。
都不简单哪。
云起很是满意。
过了一会,雅间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粉红碎花纱裙的女孩闯了进来。
“小舅舅,你们在干嘛?”楚佩阳噘着嘴,一进来就扑进了六皇子的怀里。
六皇子微不可寻地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说她,反而很快带着笑意,十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偷偷跑出来玩哒,到楼下时听说你和四舅舅也在,就上来了。”
“淘气,你怎么可以跑出来。”
“人家在家里闷得慌嘛!”楚佩阳摇晃着六皇子的胳膊,作尽了小女儿姿态。
云起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暗道这个丫头也不简单。
楚佩阳的母亲,萧幂云,是废太子萧翰敬的亲妹妹。以萧翰敬的处境地位,不管是他自己也好,还是萧幂云也好,都绝对不会跟其他几个兄弟有多亲近。然而楚佩阳,居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粘着六皇子,好似她真的是他宠爱的外甥女儿。
六皇子和雍王,甚至贵王和肃王,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至少表面上,他们被她讨好了,光这一点就说明她很会察言观色。
而这个时候,楚佩阳也看向了云起。
其实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楚佩阳就发现了云起的存在,谁让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呢。不过介于自己的身份,她必得做出最先看到六皇子的样子,对云起视而不见。
等跟他们说了话,这才假装刚刚看到云起。她一下子倒竖柳眉,瞪着云起道:“怎么是你!”
云起笑了笑,没说什么。
六皇子拍拍她的肩膀,不赞同道:“佩儿,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云家公子,不可无状。”
“我知道,我未来的姐夫么,哼!真是走哪有遇到你,阴魂不散。”
“哦?你们之前见过?”六皇子果然来了兴趣,笑着打趣云起。
云起也笑着摇摇头,说:“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了楚姑娘,初次见面,便送我碎石一枚。”
“你这丫头,干嘛送人家石头。”雍王也一脸宠溺地呵责楚佩阳。
楚佩阳噘着嘴:“谁让他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还踩了我家的花。”
云起笑而不语。
他是安国府的未来姑爷,去楚家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至于踩了花什么的,更是没有的事。但楚佩阳是个小女孩,硬要说花园路面的花被他踩了,他也辩解不了。而且,一个小女孩而已,撒点谎他也没有必要戳穿。
雍王和六皇子,却已经在借着楚佩阳对他展开又一轮攻势了。
原本六皇子也是自信云家站在自己一边,但想到云家跟宗室的关系,就忍不住担心他们会跟着宗室支持肃王。
云家一直没有表态,得到云家的支持,却是非常重要的。
三人相互试探字字璇玑,楚佩阳一直腻歪在六皇子身边,直到散了场,六皇子准备回宫,她才不情不愿地说要回家。
六皇子准备派人送她,云起道:“我回去时正好顺路,可以送她到安国府。”
“佩儿,快谢谢云公子。”
楚佩阳噘了噘嘴,终于还是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
等告别雍王与六皇子之后,云起跟楚佩阳各自乘了轿子,一起往安国府走。
楚佩阳当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身边带着一个嬷嬷两个丫鬟,见六皇子托付云家公子送他们,十分欢喜。
楚佩阳在轿子里,心情也很好。她今天的收获很不小,不仅让六皇子和雍王知道自己十分有用,还要让云起知道自己很得舅舅们的看看重。楚家终究会在储君一事上站队,到时候楚家也会知道自己的用处。
她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前面轿子里的云起,那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啊!
哼,如果不是他的身份贵重,她肯定叫人把他打一顿,然后掉在树上饿他三天三夜。
楚阳娿要跟她定亲,呵呵,两个人一个比一瞎眼睛。
到了安国府门口,云起下轿打了声招呼,楚佩阳见他一本正经地跟门房说话,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频英阁,发现院子里的人都跑的只剩下几个。
楚佩阳大怒,嬷嬷赶紧派人去找,丫鬟们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
“姑娘,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按照原来的经验,楚佩阳要是出了府,肯定要玩到下午才回来。今天回来这么早,害得她们都没留意。
楚佩阳一人罚了她们十板子,这才问:“这频英阁你们呆不住,一个个都跑去干嘛去了?”
“回姑娘的话。”挨了打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府上要办诗会,今天上午搬了好些花来,大家都在忙着布置。我们闲着,就是帮了把手……这才,这才耽搁了。”
“诗会?”楚佩阳皱眉:“姐姐要办诗会怎么没有告诉我?”
“不是十三姑娘的意思,是,是八姑娘,是姑娘,十二姑娘,还有表姑娘,她们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楚阳娿的意思而已。
她们不敢明说,只好把其他人一起加上了,反正她们都是要参加的。
只是楚佩阳又不傻,那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她冷笑一声:“是楚阳娿的意思吧?莫名其妙的,办什么诗会。”
“说,说是家里好久诶有热闹了,这才找个机会……”
“哈哈,好久没有热闹,火烧悦世轩,大伯娘发疯,楚天阳失踪,哪一样不够热闹?我看是太热闹了。”
下人们垂着头,没一个人敢说话。
楚佩阳恨恨地等着窗户外面的八哥,暗暗咬牙。很久之后,才问:“母亲怎么样了?”
“太太今儿好多了。”
“汤药都送进去了?”
“这……”
“说。”
“姑娘您不在,我们送去汤药,都被梦姨娘接了去,说她亲自送给太太呢。”
“好个大胆贱婢,我不给她点颜色,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楚佩阳决定,一定要尽快收拾了梦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