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好几天之后,才带着人慢悠悠地赶过去找麻烦。
蒙山阿莎虽然准备反水,不想让楚域掏银子给自己的父亲,但她到底是粟狼人,而且身边也跟着不少同族,只要稍微被人一提点,说不定就动摇了。
为了让她更加坚定,楚域就带她去了离徐州最近,也是晋国仅次于京城的繁华城市金陵。
二十一世纪泡妞秘籍有言,若她是纯真少女,就带她去看世间繁华,如她经历风霜,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旧时代老男人楚域,显然也深谙此道。一进金陵城,他就带着蒙山阿莎见识了什么叫做滔天富贵,繁华动人。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旧金陵,论起繁华程度,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跟二十一世纪的京城还有魔都相提并论。
但是对于没有什么见识的蒙山阿莎来说,这已经足够震撼了。
那绵延望不到头的高瓦飞檐,那应接不暇的雕梁画栋。
那仆从如云,锦衣玉食的生活。
更加重要的事,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权利而来的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与众不同,横行无忌。
那就是:阶级。
楚域的身份,就算拿到金陵,大家也要给面子,而且有楚家提前打过招呼,金陵各家都准备陪着演戏。所以在楚域等人一道金陵,就接二连三送来了请柬。
楚域租借的宅院,乃是宁平外家王氏的一处新宅。其规格并不比京城安国府差多少。
蒙山阿莎每日都如同活在梦中,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她的美梦成真了。
想到这滔天的富贵,以及这精致豪华的宅院,将是属于自己的。而自己,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她的心就溢得满满得,恨不得立刻将家乡那些小姐妹全部接来,看她们对自己羡慕嫉妒恨。
而且,楚域这个人很有意思,只要他愿意,他是很懂得讨女人欢心的。
从前蒙山阿莎一年到头,才能得到一件金子甚至银子打造的首饰。而现在,楚家送来的头面珠宝,竟然源源不绝地搬到她的面前。
金银已经让她晃花了眼,还有那些圆润饱满的珍珠,华丽贵重的宝石翡翠,在她的屋子里,几乎堆成了山。
一开始,蒙山阿莎并不是不惶恐的,但是楚域告诉她,这只是国公府夫人们的份例,最基本的配置而已。
这样一来,她就理直气壮多了,甚至看见宅子里养的孔雀,都突发奇想准备拔了毛让人拿去作衣裳。
楚域欣然应允,不仅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还每日温情脉脉,牵着她的小手外出闲逛。
什么茶楼酒肆,什么高楼画船,哪里热闹哪里去,蒙山阿莎早就忘了今夕知何夕。
就在这个时候,大反派楚阳娿,带着她从楚玄阳那里要来的两百多人马,面目狰狞地出现了。
楚阳娿生平头一次正儿八经地扮演反派角色,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她经过深思熟虑,从前世读过的小说,以及看过的电视剧里面汲取经验,准备扮演一个合格的反派。
但凡反派,务必要出其不意,在女主角(或者自认女主角)欢心得意时,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措手不及。或者蛮横不讲理,或者手毒心狠辣,或者栽赃又陷害,总之要一下子将女主角从美梦中打醒出来。
她甚至还为自己写了剧本列出台词,然后练习良久,争取一鸣惊人。
所以这日,正当早就扔掉一身粟狼人装扮,换上晋人贵妇衣裳的蒙山阿莎,正在租借来的豪宅里大宴宾客,洋洋得意时,一身华丽装扮,气势汹汹的楚阳娿,就面目狰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双手叉腰,环视一周,对着蒙山阿莎讽刺一笑,然后一个字:“给我砸!”
“是!”
楚玄阳的手下十分给力,挥起狼牙棒就将整个花厅砸得乱七八糟。
蒙山阿莎大怒,指着楚阳娿就开始唾骂:“你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我要让你好看!”
“敢骂本小姐?”楚阳娿冷哼一声,“来人,掌嘴!”
啪啪两声,蒙山阿莎被抓住就是几巴掌,被打得满脸通红。
被请来做客的各位‘贵夫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劝她:“哎呀楚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所谓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事,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
“夫人有所不知!”楚阳娿一转脸,面带微笑地朝王家丫鬟扮们成的贵妇人屈膝一礼,道:“所谓家和万事兴,那也要一家人才算。此女来历不明,竟然不知廉耻地勾引我的父亲,还妄想登堂入室,简直莫名其妙。各位夫人被其蒙蔽,想来还不知道,此女乃是外族女子,她抓了我楚家下人,用以威胁我父亲娶她,我父亲分明是被她胁迫,这种女人,想进我安国府?门儿都没有!”
“哎呀!不会是真的吧?我就说……”‘贵妇人’闻言,大有深意地审视蒙山阿莎一眼,脸色一变,不再如之前的讨好谄媚。
其他人也是一样,都开始窃窃私语,对着蒙山阿莎指指点点。
这前后变化太过明显,蒙山阿莎当即煞白了一张脸,对着楚阳娿大声争辩道:“你胡说,我与楚郎,我们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可笑!我母亲才是真真正正的楚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骂我,你敢说我不是东西,来人,来人,给我杀了她!”蒙山阿莎大吼大叫,想要她的人来给楚阳娿好看。
可惜他喊了半天,也没人出来。
‘贵妇人’们轻蔑的眼神更加狠辣,如同钢针一般扎在蒙山阿莎身上,让她羞痛入骨,愤恨难当。
流言蚀骨,众口铄金,女人们轻慢的眼光,跟言辞中的嗤笑,那可是相当有杀伤力的。
这些被楚家请来扮演金陵各家‘贵夫人’的女子,全都是生长于高门内宅的大丫鬟,这些丫鬟见惯了内宅手段,最是明白怎么刺人心挫人骨。
蒙山阿莎的生活环境相对单纯,这些日子以来,所见到的,也都是‘贵夫人’们的奉承跟谄媚,哪里见识过这些后宅白骨精们欺负人的手段。
“难怪我听着口音奇怪得很,还在奇怪是哪里害得口音,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啧啧!不晓得是哪个乡下旮旯地里出来的,一个野丫头,装什么大头蒜。”
“呵!这年头,可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蒙山阿莎在众人窃窃私语中,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偏楚阳娿找准了时机继续插刀,告诉她道:“不要痴心妄想了,哪里来,自己滚回哪里去吧。你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我处置了,哼!想要攀高枝儿,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不是那块材料!”
楚阳娿乜着眼神,摆出十分倨傲嚣张的姿态。
要是有照相机的话,楚阳娿暗叹,自己这气势必定收获一框膝盖。
蒙山阿莎却已经气得要自己上身肉搏了,就在这个时候,楚域出现,来英雄救美了。
楚域一来,看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花厅,以及她身后那些面目狰狞的家丁,气得一脸煞白。
他瞪着楚阳娿,怒道:“官官,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楚阳娿冷笑:“当然是整顿家务了,父亲。您上了年纪,人也老了,这什么猫阿狗啊的都往家里领,实在是不像话。”
“什么猫阿狗,阿莎是我未来的妻子,是你未来的母亲,不得放肆。”
“放肆?我就要放肆,你能把我怎么办!”楚阳娿说完,又是一挥手,家丁们叮铃哐啷又是一顿砸,连柱子和墙壁都要砸出洞来。
各位‘贵夫人’们被吓得连连告辞,说家中还有要事,要先走了。
等‘贵夫人’们离开之后,楚阳娿才冷笑着对楚域道:“父亲,我尊您一声父亲,但今时不同往日,您现在看没那本事命令我了。整个安国府,都是我说了算,等我嫁人了,便是我弟弟说了算。至于老人家您么,就乖乖在家喝茶听戏得了。外面那些连七八咋不知来历的野丫头,领回来一个,我扔出去一个,领回来两个,我扔出去一双。”
说完,她亲自抓住蒙山阿莎,在士兵扮成的家丁的帮助之下,将蒙山阿莎丢了出去。
蒙山阿莎被丢在地上,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很快,她就发现连同她自己带来的那些家乡的衣服一块,被当垃圾一般扔到了面前。
失势了的楚域愁眉苦脸,赶紧也跟了出去。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两人的狼狈模样,都开始起哄嘲笑,两人羞得满脸通红。
蒙山阿莎大梦初醒,对着紧闭的大门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他跪地求饶。”
楚域一脸颓丧,除了叹气,什么也不说。
蒙山阿莎气道:“你可是她的父亲,总不能这么算了,赶紧想想办法呀!”
“我能像什么办法,她身后的那些人,你看到没有,全是她外公家的。”
“不就是人多嘛!大不了我让阿爹来,我们粟狼男儿打架杀人可是一把好手。”
楚域摇摇头:“金陵不是庆元县,而且如果因为我的原因,使得金陵遭受破坏,皇上一定会降罪下来,到时候安国府就要被收回去了。”
晋人皇帝权力最大,蒙山阿莎是知道的。
她当然舍不得楚域失去安国府,那样的话她计划的一切就都泡汤了,那可是属于她的尊贵身份跟富贵生活。
最后,蒙山阿莎终于跺了跺脚,咬牙道:“这口气我就是咽不下去。明天我们就回去,让阿爹把你的人放回来,我再带一些人马出来,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楚域笑容缱绻:“好的夫人,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