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更是吓白了脸,之前是听人家说宫里的日子好过又有钱,这他爹才给他净了身把他送了进来,花了不少积蓄才能在御前伺候。
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主儿?
苏策仍旧跪在那里,任凭那些厚厚的折子狠狠地打在他的后背上,虽是疼痛不已,他却一声不吭。
“苏策!你是不是太不把朕看在眼里了!”秦稷似是觉得还不解气,又抬脚狠狠地踹了苏策一下。
苏策被秦稷踹得一个趔趄,原本白得耀眼的衣裳上这便出现了一个脚印,显得他分外狼狈。
“年少伴读,少年为相,”苏策终于开口,声音照旧温润,他直直地跪着,微微垂头,并不去看秦稷,“臣感沐圣上恩泽多年,本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能力有限,虽有忠君之心,却难能尽君之事。若责骂难能解君心头之恨,臣愿投身草莽,远离庙堂,亦或千刀万剐, 报君恩,顺君心。”
秦稷气到了极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自己的怒气了。
苏策竟用死来威胁自己。
他什么都肯为自己做,唯独不愿意去伤害秦宜。
投身草莽,远离庙堂,亦或千刀万剐,报君恩,顺君心。
很好,苏策,你很好。
秦稷跌坐在那把金灿灿的椅子上,往后一靠,竟然笑了出来。
苏策照旧不卑不亢地跪在那里,他完全不不害怕秦稷将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判决。
“苏策,你想得美,”秦稷咬着牙笑,“朕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不是想报恩吗?苏策,你一辈子都得留在朕身边,朕做一日的皇上,你就要做一日的丞相。”
如果哪天朕被撵下了皇位,苏策,那你就跟朕一起去死吧。
当年伴读,日日在侧,你就注定了要有这一日。
苏策,你心太软。
苏策,你心太硬。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苏策跪在秦稷的脚边,弯下腰去,长长地磕了一个头,“臣,不胜感激。”
“下去吧,”秦稷挥了挥手,“瑜王爷不是想要和亲的东西吗,那就给他送过去,国库里面那些积年的东西,被老鼠咬坏了的绸缎布匹,长了锈的金银首饰,还有磕碎了的钗环玉饰,都给他打包送到西晋去。”
秦稷不仅和秦琰撕破了脸皮,他连自己作为大秦皇上的最后一分面皮也不要了。
苏策应下。
“皇后也走了有快三个月了,”秦稷捂着额头,懒怠同苏策道,“准备一下迎继后入宫的典礼吧,顺便往北燕递封信,问问他们要不要来观礼。”
苏策浅浅地“恩”了一声。
秦稷最终还是决定放过余妩,也算是余瑶没有白白死这一场。
当年的事情,苏策回来之后,亦有耳闻。
秦稷爱错了一个人,却阴长阳错宠对了人。
到头来将错就错,恐怕连秦稷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爱上的是谁。
也许,这就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点恻隐之心了吧。
苏策退了出来,门口的喜乐仍旧是一脸的担忧,送了苏策两步,低声道:“相爷可别怪小的嘴碎,小的可真是日日提心吊胆,也不知道喜公公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策清浅一笑,安慰喜乐道:“约莫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