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吵夜,经沈遇树一问,她才发现他的哭声是有一点不对劲,当下脸色都变了,“好像是不舒服,怎么办?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沈遇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当下也慌了,他连忙道:“你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他先过来看看。”
沈遇树把小煜放在床上,先检查他的体温,他薄唇贴着他的太阳穴,小家伙哭得满头大汗,太阳穴凉凉的,没有发烧,他又卷起他的衣服,肚子也没有胀气现象。
他这两天在流水苑一直在看育儿书,孩子出现异常,他知道要先检查哪些方面。他拆掉尿布,尿布上干干净净的,也不像拉肚子。
他刚要把尿布重新给他弄上,眼角余光扫到了什么,他凑过去一看,终于找到小家伙哭闹的原因,他喊道:“珍珍,你快过来看。”
厉家珍刚打完电话,听他喊她,她连忙小跑过去,焦急道:“看什么?”
沈遇树指着小家伙的小丁丁,道:“你看!”
厉家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哪怕已为人母,在沈遇树身边,看着小家伙的象征,她还是觉得窘迫与羞涩,她一脚踢过去,“沈遇树,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沈遇树挨了这一踢,实在觉得冤枉,他抬起头来望着她,看见她脸颊绯红,他心神一荡,恍然明白她误会了什么。可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情逗她,他道:“是头发,你看见了吗?头发缠着他的……”
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局促,在她面前说不下去了。
厉家珍脸颊滚烫,听他说头发,她定晴一看,小家伙的小丁丁上果然缠着一根头发,难怪他喝了奶几个小时都没尿,她脸色大变,“遇树哥哥,这要怎么办?”
“珍珍,你把小煜抱着,我把头发解下来,快!”沈遇树催促道。
厉家珍连忙抱起小煜,沈遇树蹲在母子面前,小心翼翼的去解头发,动作温柔又谨慎,生怕弄疼了他。很快,他就把头发弄下来,像是开关一样,小煜一下子尿出来。
沈遇树看着那股淡黄色的液体朝自己冲来,他下意识躲开,虽然没被浇得满头满脸,衣服上跑不掉了,全是小煜洒出来的黄金。
可怜沈遇树这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小煜拉他一身,第二次见面,小煜尿他一身。
小家伙似乎被叔叔蹦开的动作逗乐了,一边尿一边咯咯的笑,他尿了许久,终于尿完了,小脸不红,也不哭了,似乎闹累了,歪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沈遇树站起来,外套上全是尿,胸前的衣襟上也是。卧室里暖和,他直接脱了外套,瞪着小家伙,他恶狠狠道:“等你长大了,我非得揍你屁股。”
厉家珍看着他黑色t恤上的湿痕,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把睡着的小煜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她转身进了衣帽间,拿了件衣服出来,她说:“去把衣服换下来吧。”
沈遇树垂眸看着她,她在躲避他的视线,他接过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厉家珍看着地上一大摊水迹,她去隔壁房间拿来拖布,将地上拖干净。她做完这些,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盯着小煜发呆。
刚才的事真的让她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沈遇树过来,意外发现头发缠着他的……,说不定会出大乱子。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长发,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去剪短了。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沈遇树穿着衬衣出来,看见她坐在床边发呆,他缓缓踱过去。只是轻微的响声,就惊动了她,她抬起头来,眼中的忧郁还来不及敛去,两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愣。厉家珍尴尬的移开视线,她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遇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刚生完孩子,她的身体本该丰腴,此时却瘦得皮包骨头,原本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变得更加尖细,惹人心疼。
他在床边坐下,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变得僵硬,他没有靠近她,而是看着小煜。小家伙发泄完,此刻睡得正沉,小嘴微微张着,隐隐约约听到他在打呼噜。
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宋清波怎么舍得不要?
“你这几天都睡得不好,我守着他,你睡一会儿吧。”沈遇树声音轻柔,充满怜惜。他想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就足矣。
“遇树哥哥……”厉家珍轻唤。
沈遇树抬起头来看着她,“既然你喊我一声遇树哥哥,那就听话,去睡吧。”
厉家珍坐在床边没动,沈遇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是阻止任何人靠近她,可他离了她,又哪里是一个完整的沈遇树?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来。厉家珍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揽着他的脖子,“沈遇树,你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沈遇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见她要爬起来,他伸手按住她的肩,淡淡道:“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聊会儿天,但是不许起来!”
他的声音温柔又霸道,厉家珍呼吸一窒,到底没有再坚持要起来,可是她这样躺着,又明显不对劲了,“我靠着吧,我们说说话。”
沈遇树知道她心里不自在,他拿起枕头叠在她身后,让她靠在枕头上。外面秋风乍起,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四哥回来了。”沈遇树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只好随便找个话题。
厉家珍抬头望着他,她知道七年前宋姐姐的死,给沈存希的打击非常大,后来他移民去了法国,六年都没再踏足国内半步,前些日子,大哥对付季墨父女,请他回国,他推脱不过,才回来的。
“我知道。”厉家珍点点头,说完,两人又相顾无语。
沈遇树偏头看向窗外,路灯发出幽幽的光芒,他说:“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四嫂还活着。”
“什么?”厉家珍坐直身体,震惊地看着他,宋姐姐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她还活着,只是换了个名字,她现在叫贺雪生。”沈遇树其实一向少话,无关紧要的话不会多说,今晚话格外多,也是没话找话,想和她聊聊天。
厉家珍还没和宋清波离婚时,从宋清波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听说是桐城的传奇人物,开了一家百货公司,打造了销售神话,“原来是她。”
“是啊,她在桐城声名鹊起两年了,我们只知道这个名字,都没有把她和四嫂联系在一起。”沈遇树感叹道。
“谁又能想得到呢,宋姐姐还活着,那她会和四哥破镜重圆吗?”厉家珍问道,当初她拽着宋依诺去白马寺抽签,两个人都抽了个下下签。
当时她的签文应验后,她就一直很害怕,害怕宋姐姐的签文也会应验。宋姐姐那个签文是李商隐悼念亡妻的,如果应验了,那是非死即伤的大事。
直到宋姐姐去世的消息传来,她都还不敢相信,真的应验了。
如今死劫已破,宋姐姐会和沈存希在一起吧?
沈遇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四嫂一直在桐城,可是连她挚交好友都没见,也许她不能原谅四哥在婚礼上将她抛弃。”
厉家珍想着宋依诺,又想着自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她道:“别担心,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遇树诧异地望着她,半晌,他点头道:“嗯,有情人终成眷属!”
厉家珍被他看得脸热,他那话更像是承诺一般,让她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起来,她顾不得合不合适,滑进被子里,嗡声嗡气道:“我睡了。”
沈遇树莞尔,他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家珍,我们还来得及吧?一定还来得及!
……
靳向南开车来到一家墨西哥餐馆外面,他下了车,绕过来准备给贺雪生开车门时,她已经自己下了车,他是英绅作派,不由得瞪着她,“下次一定要等着我来开车门。”
贺雪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靳向南将车钥匙抛给门童,和她一起走进餐馆。这会儿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靳向南寻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拉开椅子,等贺雪生坐下,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侍应生递来菜单,两人各执一份,贺雪生对墨西哥菜没什么研究,有次偶然看电视节目,上面正说着墨西哥玉米卷,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合上菜单,道:“给我一分玉米卷就好。”
靳向南看了她一眼,迅速点了几道菜,然后将菜单递给侍应生,他笑道:“你这么瘦,再节食风都能吹走了。”
贺雪生莞尔,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看不懂菜单,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带来的女伴没文化,所以要装得淑女一点儿。”
靳向南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丫头真真是有趣,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看不懂。”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靳向南风趣幽默,见多识广,他很能带动话题,绝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贺雪生感到很轻松,也没有上次与他相亲时那样凝重。
侍应生很快上菜,贺雪生晚饭没吃,这会儿实在饿了,靳向南给她介绍菜肴,甚至连里面都有些什么,用的什么酱料,他都一清二楚。
“尝尝你点的玉米卷,以后有机会,我们去墨西哥走走,体验一下当地的文化。”靳向南打住话头,看出她也饿了。
贺雪生拿起玉米卷沾了沾鳄梨酱,香脆的玉米卷沾上酱汁,那味道绝对能让你恨不得将舌头吞进肚子里去,她点头,“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靳向南轻笑,依言拿起玉米卷沾酱汁,然后送进嘴里。他吃过一次玉米卷,不太喜欢那股甜到起腻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他睨着对面的贺雪生,心里暗忖,看来食物好不好,和与自己用餐的人有关系。
沈存希坐在外面的出租车里,看着餐厅里两人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煎炸,让他难受得不行。
从贺东辰与他说了那番话后,他就知道,他要和依诺复合,还要经过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他不在乎,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求得她的原谅,他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特有的绅士与优雅,这个男人是谁?从哪里平空蹦出来的?
他看得出来,他很欣赏贺雪生,不是单纯的欣赏,是男人欣赏女人的那种欣赏,让他心里产生了危机感。
一顿饭,里面的人吃得和乐融融,外面的人差点掉进醋坛子里,恼得想离开,最终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自虐一般地盯着他们。
两个小时后,靳向南与贺雪生从餐馆里出来,外面秋风瑟瑟,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身形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消瘦,靳向南脱下西服罩在她肩上,他道:“起风了,别着凉了。”
贺雪生瞧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心生感动,看见他穿着薄薄的衬衣,她把衣服还给他,道:“我不冷,你穿上吧,别着凉了。”
“我是男人!”说话间,门童将他的车取过来,他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贺雪生无奈,知道他是标准的英绅作派,宁愿自己冻着,也不能让女士冻着,她只好坐进车里。靳向南关了车门,他快速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室旁边,拉开车门要上车时,他动作忽然一顿,朝路边停着的那辆出租车看去,他薄唇微勾,朝那边点了点头,然后坐进车里。
贺雪生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辆出租车缓缓驶离,她诧异道:“认识的人吗?”
“嗯,算认识吧。”靳向南发动车子,驶了出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贺家大宅外面,靳向南偏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贺家大宅,他道:“太晚了,我改天再正式登门拜访。”
贺雪生听他提到正式拜访四个字,她头皮一阵发麻,她说:“不用啦,我爸爸还在首都没回来,我哥哥成天也忙得不见人影,不用正式拜访。”
靳向南转头看着她,她那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懂,他笑盈盈道:“东辰最近在忙什么我心里有数,进去吧,早点睡。”
贺雪生俏脸垮下来,她怎么忘了,靳向南是贺氏的股东之一,又是哥哥的学长,哥哥在忙什么他自然清楚。她将西服外套放在座椅上,道:“那……再见。”
贺雪生说完,也不等他来给她开门,忙不迭地开门下车,车窗降下来,她朝他挥了挥手,道:“我看着你走。”
靳向南瞧着她那恨不得让他立即消失的神情,他摇头失笑,朝她挥了挥手,第一次没有坚持,掉头离开。等他的车驶远了,贺雪生才松了口气,靳向南看似温润如玉,但是气场太强大了,无法当作普通朋友相处。
可是不当成普通朋友相处,又要当成什么相处,相亲对象么?她抚了抚额,有点后悔答应哥哥去相亲了。她和沈存希还剪不断的理还乱,再来一个男人,会把她搞崩溃。
她转身,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她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男人背光而站,看不太清楚长相,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她蹙了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谁?”沈存希薄削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心里非常清楚,刚才在墨西哥餐馆外面,那个男人临上车前的动作,确确实实在挑衅他,他一直都知道他在,也知道他等在餐馆外面。
贺雪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我的相亲对象,靳向南。”
这个名字,沈存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眉尖蹙起,耳里只剩下四个字,相亲对象,“我不准!”
贺雪生好笑地望着他,“沈先生,你以什么身份不准?”
“你的男人!”这句话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说明他已经怒到极致。看他们一晚谈笑风生,他在外面的出租车里喝冷风,这样憋屈的日子真是够了,她是他的女人,只有他能宣示主权,别的男人她看都不准看一眼。
“沈先生,如果你还没睡醒,麻烦你回家继续睡,好困,失陪了。”贺雪生打着呵欠,从他身边走过,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扣住。
手腕上的力道很凶猛,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她皱眉盯着他,却触到男人眼底压抑的火光,她似乎真的激怒他了,“你……”
下一秒,她就被他抵在粗砺的树干上,凶狠的吻带着惩罚席卷而来,她脑子里嗡了一声,唇瓣与唇瓣的厮磨,擦出阵阵火花,男人带着怒气的男性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唇上,她睁着眼睛,撞进了男人透着几分绿光的深邃凤眸里,他的目光那样的不顾一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