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装都装不好呢?
文康长公主干脆照顾穆标与大郎,笑道,“你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些。”
胡太后觉着看谢莫如碍眼,也正了神同重孙们说话,还问,“可还合口味儿?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同我说,我叫他们做了好的来。”
俩人自然都说味儿好,胡太后向来关心子孙,非要问俩人还有没有别个想吃的,穆标年长些,也会说话,道,“今儿能服侍老祖宗和皇祖父一道用膳已是天大福气,孙儿心里感激涕零,更胜山珍海味。”
大郎端严着一张脸,心下有些着急,想着以前跟着父母来宫里吃饭基本上没人注意他,也不用说这些话。标堂兄这么会说,他说啥好呢?尤其标堂兄说得这样真挚,又说得这样顺溜,闹得大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但他也不能不说,于是,大郎也没来得急多想,便老老实实道,“老祖宗,这已是很好了,您这儿的东西,样数多,味儿也好,都很好吃。您别总想着我们,您也多吃,这三白汤味儿不错,您尝尝。”
“好,好。”重孙们都很懂事,胡太后乐呵呵的,身后服侍的宫人已极有眼力的奉上碗三白汤到胡太后手畔,胡太后尝了,果然称好。这三白汤是一道素汤,用料也很简单,主料就是白菜、冬笋、豆腐,是一道清淡汤品。如今满席鱼肉,乍一尝这道素汤,胡太后自然觉着味儿好。
见胡太后喜欢,大郎抿嘴一笑,也挺高兴,觉着曾祖母很给自己面子。
穆标不由多看了大郎一眼,文康长公主暗暗点头,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穆标同样是太子妃的嫡子,教育上不可能不用心。大郎只是庶子,当然,闽王府没有嫡子,谢莫如在教导庶子庶女上也一向用心,却不想教导得这般出众,应对上倒比穆标更好一些。
其实,大郎还真不是刻意应对的。主要是,他自幼跟着谢莫如用饭,谢莫如一向讲究养生之道,所以,闽王府的饭菜,都是荤素得宜的,从来不会满桌子大鱼大肉,当然,冬天那鲜菜比鱼肉还要贵上三分。但这也说明了大郎的饮食习惯,他自己一见这满桌荤腥,就先相中了三白汤,遇着胡太后有问,也就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大郎的确认为,这满席荤腥,应该晚些素汤的。
胡太后瞅着大郎顺眼,也就不想谢莫如这堵心的了。
尤其,胡太后也是一奇人,她看谢莫如百般不顺,对大郎却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重孙么,尤其是看顺眼的重孙,胡太后又是一实在人,她尝着这汤不错,就与皇帝儿子道,“皇帝也尝尝,这汤是好。”又命人给闺女文康长公主也盛了一碗,然后,很实在有忽略了长泰公主后,还吩咐内侍,“盛一碗给永福送过去。”永福公主的生母是胡太后嫡亲的侄女,胡太后自然更偏爱永福公主。
长泰公主饶是不缺这一碗汤,也给胡太后这大摇大摆的忽视闹得有些尴尬。
好在长泰公主素有涵养,她也不是八百辈子没喝过三白汤,捏着调羹的手指微微用力,长泰公主笑笑,此事便揭过去了。
及至宫宴结束,在外的诸皇子、公主、皇子妃、驸马、皇孙、皇孙女等起身告退,谢莫如带着孩子们出宫回府,待得到家后,三郎还在追问大郎,“大哥,跟皇祖父一个桌儿吃饭,你紧张不?”
二郎问,“御膳啥滋味儿,大哥?”
四郎道,“咱们府里平时的饭也好吃啊。”
五郎道,“这不一样,还是大哥有胆量,要是叫我跟皇祖父一起吃饭,我肯定紧张”
六郎笑眯眯地听着哥哥们说话,昕姐儿快人快语,“看你们这点儿出息,皇祖父虽是皇帝,也是咱们祖父,跟祖父一道用饭,紧张啥啊?赶明儿什么时候我也跟皇祖父说,叫他老人家赏我席御膳尝尝,总不能光给大哥一人吃吧。”
大郎平生头一遭在这种场合坐陪首席,很有些不镇定,摸着自己脸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同席的都是长辈,又不是在咱自己家,我挺担心失礼的。尤其,阿标哥那样会说话,我都不晓得说什么好。”
“他说啥了?阿标哥从来都是张嘴规矩,闭嘴礼法的。我就不爱听他说话。”因离得远,三郎并不知大郎席间事,但他自是维护大哥的。
大郎就把事说了,三郎一听之后先撇嘴,道,“就跟长辈们吃个饭,哪里就扯到感激涕零上去啦,他这话,假!还是大哥你说的好,显得实在又亲热。”
大郎道,“我实在想不出那些好听的来,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不过,会不会显得土?”
“不会不会!”弟妹们一齐回答。
大郎此方恢复信心。
孩子们思绪简单,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番大郎坐陪首席的事儿,及至夜色将晚,谢莫如便打发他们各自回去睡了。
今夜,却不知有多少人将难以入眠。
起码,谢贵妃就是其中一个。
整个晚上,谢贵妃都维持着脸上柔和矜贵的微笑,但如果有人用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谢贵妃的仪态太标准了,标准的连唇角翘起的弧度都有半丝变化,以至于谢贵妃整个人的表情仪态都完美的不似真人,倒似活生生的在脸上套了个优雅尊贵的面具。
谢贵妃并不似胡太后看谢莫如大出风头不顺眼,谢贵妃是心内一阵阵的发冷,今上犹在位,慈恩宫内,太后面前,后妃宗室齐聚之地,大家就已经要开始重新奉承一位辅圣公主的血脉后裔了吗?
这一夜,谢贵妃的目光始终在追随着谢莫如,谢莫如是姓谢,但,她显然也很好的继承了她母系的血脉,她坐在胡太后宫内,坐次犹在四皇子妃胡氏之下,可是,她那种悠然闲适的姿态仿佛在说,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才是这皇权的主人!
谢贵妃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后悔了。
这个时候再说不悔,那也不过是嘴硬强撑罢了。
她悔了。
她怎能不悔?
她不知道,谢莫如竟是这样的王佐之才!
她未料到,谢莫如竟能走到这一步!
辅圣公主可以瞑目了,不过三十年,她的后人又重新回到了帝国权势的中心,并且,万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