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索性就这样吧,郝志在午夜的时候再次站在窗前叹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些东西是慢慢流逝掉的,滋养梦想的水已经流干,就像,那天早上掉在地上的鱼,只能在现实的空气中张大口呼吸,却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量。
生命,本就该是如此的。
不要再去想那些无聊的梦了吧,老郝,你老喽……他独自站在窗前,竟呵呵地笑出声来。
珂珂的病情严重恶化,胰腺癌,已经发展到了胆管,满面焦黄,郝志在最后的那段时间再也没有犯过傻,他不再接受任何骚扰信息,也不再相信任何自己精神上认定的所谓“暗示”,只是定时抱着饭盒走在去医院和回家的路上。
有些时候会买些橘子,在王琰珂的病床前头无声地剥开,一丝丝地剔去上面的白色丝线,剔得干干净净,等着她从昏迷中醒来,捣烂了,喂给她吃。
王琰珂只是幸福地笑,两个人的目光错落,过去生活中琐碎的争吵都成了一缕飞烟,飘到九宵云外去了,阳光照在洁白的床单上,照在二人雪白的发丝之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珂珂,这一辈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病房没人的时候,郝志无限感慨地小声说。
珂珂伸出已经枯萎成皱巴巴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皱纹,谁说的,我很幸福。
郝志点了点头,拉起珂珂焦黄脆弱的手,就像当年在婚礼上,接过她抬起的那只小手,将婚戒轻轻地戴上,彼此宣誓,我将一辈子属于你一个人……
“如今,我发誓的,已经做到了,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再有机会在一起……”珂珂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澈的泪,滴落在枕上,生命监测仪上,标示心跳的脉动,成为了一条直线……
郝志一夜间老了十岁,身体也佝偻了起来!
他的记忆力开始退化,但是还记得去医院收拾了王琰珂的遗物,一点点地装进个大塑料袋子里,然后弯着腰,慢慢地走回家。
过马路的时候,他很努力地抬头,看到满大街走过去的人潮,青春活泼的,美丽的人儿们,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是那样的美好。而这个垂垂老朽,落魄地加快步伐,才能勉强在变灯以前穿过路口。
生命就是如此的残忍……
郝志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把房产证和存折银行卡等等都拿了出来,装进一个大塑料袋子里,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这是留给儿子的东西。
然后,他独自出门,艰难地挤上公交车,又一次来到了心理诊所,胖大夫仍旧坐在那张椅子上,体态更显得胖了些,由于胖,倒没显得有多少皱纹。
“你又回来了……”他客气地对郝志说。
老郝低头,没有说话,他的手伸进怀里摸了一把,忽然之间,抽出一把左轮手枪,乌黑锃亮的枪口指向了大夫的脑袋。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胖大夫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郝志微微一笑,眉眼之间竟然露出了年轻时的狠劲儿:“是你亲自鉴定我有精神分裂的,所以,我现在杀掉你,也不会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我要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扔到了胖大夫的面前:请你,帮我画一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