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夜谈轨事

    秦思昊的心陡然狂跳了起来，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只觉得喉咙已开始痉挛。他努力地抽了一口烟，压制住自己的紧张，不动声色地说道：“好啊，要和他们打声招呼么。”

    秦思昊策划了这场同学聚会，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和叶小倩在一起，与不与别人打招呼他不怎么在意，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叶小倩说道：“不用了，我们偷偷走吧，他们还没玩尽兴，让他们自己在这儿玩吧。”

    凌晨时分，秦思昊拉着叶小倩的手，幸福地走在路上。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秦思昊终于放开了胆子。尽管他的手心全都是汗，但能够拉住叶小倩的手久久不放开，是他长久以来的夙愿。

    “毕业之后，我留在这个城市里，那个时候，我一无所有，在大桥南路那边租了一个一百四十元一间的只有五六个平方的小房子，上面是石棉瓦遮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十四英寸的老式彩色电视，只能搜到两三个台的节目。每逢夏天，热得想哭。”秦思昊回忆起往日岁月，滔滔不绝。

    叶小倩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上天对你恩赐之前，必须要让你饱受磨难。”

    “是啊，那时候，我就在鼓楼这边上班，每天早晨出门，买上两个馒头，干巴巴的吃完，那时候我特嫉妒南京人，每天抱着宠物狗，给狗吃的都比我吃的好；他们排队去买窝窝头，我就在想，我要好好奋斗，等有一天不再干噎馒头就好了。每天晚上吃两袋泡面，每周末家乐福促销会便宜几毛钱，但后来才发现，泡面涨价，我一顿只敢吃一包半了。后来，我终于搬开了那个狗窝，换了一间带阳台的房子，因为那个时候，我恋爱了。”

    “和你老婆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秦思昊喝的晕晕乎乎，也许是酒后吐真言，倒是倾吐了不少实话。他接着说道：“我和我老婆就是在那儿认识的，她的初恋就是我，她嫁给我的时候，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几乎什么都不会，但我觉得我确实是个暖男哦，那个时候，我上班再累，回家也会做饭给她吃，我们虽然没有太多的花前月下，她跟我的那些年也没有太多的物质享受，但至少那个时候是幸福的。”

    秦思昊点燃一支烟，或许是太久没有与人倾吐心声，他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和别人分享。然而，有许多掏心掏肺的话可以与别人诉说，却没办法和周子蔚交流。

    周子蔚有三大“不要”：不要和我谈公平；不要和我讲道理；不要和我谈回报。这些年当中，秦思昊罕有触及，因为每一次触及，都将让整个家庭战火纷飞。久而久之，婚姻开始疲乏，秦思昊逐渐对周子蔚失去了兴趣。

    周子蔚固然是美，但美能当饭吃吗，能天天摆在佛堂上朝贡吗，能一直被尊为神而长跪不起吗？围城之中，显然不能，这就是根源。

    “欸，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你老婆了？”叶小倩摇了摇秦思昊的手。

    秦思昊丢下烟蒂，说道：“说不上来。”

    “你还爱她吗？”

    “我们这种多年的夫妻，谈爱太累，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有时候就觉得，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亲人，谈爱情提不起劲。也许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累，想逃避，但又无处可逃。”秦思昊谈及婚姻，有一些沮丧。

    婚姻疲惫，并非彼此不够好，而是慢慢忘了彼此的好。曾经的他和周子蔚，彼此的眼中，都是优点，如今慢慢都变成了缺点。

    隔了一会儿，秦思昊问道：“小倩，你不准备再结婚了吗？”

    “遇到一个好的人，就嫁给他。但我这样过了三十岁的离异又有孩子的女人，谁敢要，谁要砸在谁手里。”

    “我敢！”秦思昊借着酒劲，不假思索地说道。

    叶小倩或许是有些感动，但她岂是冲动的人。她说道：“别逞口舌之快，好好爱你的老婆，还有，你的女儿，小小倩。”

    每一次，秦思昊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叶小倩都会戛然而止，让秦思昊升腾的希望都再次称为一场梦。秦思昊的心里热血沸腾，他多少次有想过，干脆和周子蔚离婚，迎娶叶小倩。他对周子蔚有太多的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

    到了酒店，秦思昊拉着叶小倩就要上楼，叶小倩问道：“房间你开好了么，他们呢？”

    “他们的房间高鸡毛给他们开好了，不管他们了。”

    “那你开了几间呢？”

    “一间。”秦思昊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

    叶小倩挣开秦思昊的手，往柜台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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