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五年的二月中旬。
此时天气渐渐转暖了,枝头上燕子盘旋,清早的时候便叫个不停,柳乘风此时已是换了一身钦赐飞鱼服,精神奕奕的出了门。
歇了几日,浑身都有些懒散了,今个儿起的仍是有些迟,本来这个时候,佥事府那边都已经点了卯,而自己却才刚刚出门,说起来他这个指挥使佥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榜样,好在在佥事府衙门,上行下效的事儿却是没有,柳乘风本就属于特立独行的存在。
昨天的时候,宫里的恩旨就下来了,这两年柳乘风接的恩旨不少,因此也没有兴奋多久,今儿起来的时候,又觉得每日当值实在无趣的紧,偏偏又觉得有许多事还要处置,不敢再耽误下去了,今个儿过去,只怕积压在案头上的文书都得有一人高。
到了佥事府衙门,里头还算井井有条,有李东栋照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大人,来的早。”李东栋从书吏房那边正好拿着一份文宗出来,抬眼看到柳乘风,不由打了个招呼。
柳乘风老脸不禁一红,也不知这李东阳说来的早是随口一句客套还是别有深意,可是他来的实在不算早,自然会有一点儿惭愧,干笑一声,朝这李东栋招呼道:“怎么,佥事府里近来有什么事?”
李东栋微笑,道:“事儿倒是没有,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要请大人过目一下。”
李东栋虽然没有什么实职,可是如今却封了个伯爵,平时虽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近几日都是乐呵呵的。朝柳乘风笑了笑.一面继续道:“那王乘风正在过审,诏狱那边已经问出了点儿东西,此人确实是明教出身,不过在明教之中却没有实职。”
“嗯……你继续说。”柳乘风一面往自己的值房走,一面脸色沉重起来.背着手,消化着李东栋的话。
李东栋继续道:“这王乘风,在明教中的地位超然,其实他是鞑靼人。”
“鞑靼人......”柳乘风眯起了眼,一个鞑靼人,竟是有这般的风流,这倒是奇了。
李东栋看出了柳乘风的疑惑,不由莞尔笑道:“大人是觉得这王乘风一点儿也不像是鞑靼人?大人,北元退居中原之后,无论是瓦刺、鞑靼人的贵族其实都以穿丝绸.习书画为美,这个王乘风.便是鞑靼贵族,奉命入关,与明教联络。他入关之后.久闻大人的大名,因此汉名便称作是王乘风,此人自幼便习汉话,读四书五经,在鞑靼中,生活起居也都以汉人为准。”
柳乘风淡淡道:“这么说鞑靼人和明教早有勾结?”
李东栋道:“应当没错.从口供中说,鞑靼人屡次犯边,都是明教那边给予的情报.而明教也早想在起事的时候勾结鞑靼人,因此双方早就有了联合。这王乘风本叫巴雅尔,已经入关半年有余,因喜欢关内的生活,因此便一直驻留在关内。”
柳乘风颌首点头,他一直都有所耳闻.一些蒙古的贵族,甚至比之中原人更加习惯汉人的生活习惯.北元被太祖皇帝驱逐到了漠北之后,他们的皇帝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那些蒙古贵族们从中原驱赶去了大漠,对大漠的生活很是不习惯。
只是想不到,一个蒙古人,居然比汉人还汉人,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现在摆在柳乘风面前的难题是,鞑靼人和明教之间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这王乘风居然长期驻留在关内,而且与明教水**融,甚至以明教中人自居,现在看来,双方的关系,其实早已不是合作这么简单了。
双方虽然是相互利用,可是从某种意义来说,双方的目标却是一致的,一旦联合起来,确实不好对付。
明教最大的资源在于散布在天下的耳目,这些人其实和锦衣卫并没没有多大的区别,而鞑靼人的优势在于纯粹的力量,双方结合在一起,确实不容人小觑。
事实上,柳乘风其实早已预感到明教绝不可能和鞑靼、瓦刺人没有一点联系,换做他是明教的明王,除了联合宁王之外,瓦刺和鞑靼人自然也是争取的目标。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还问出了什么没有?”
李东栋苦笑道:“都是些旁枝末节,此人很是聪明,知道许多事全部抖落了出来,就是他的死期了,因此每日只透露出一丁点东西来,借此苟延残喘。”
柳乘风皱眉:“为何不好好拷打,到时自然什么都会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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