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家宴,其实是在武英殿举行,武英殿属于外朝的范畴,因此所谓的皇后家宴,其实只是个名目。这武英殿本是帝王斋居之处,也即是皇帝在外朝用膳、寝居之处,可见这场家宴其实是皇上亲自主持,娘娘不过是作陪而已。
因此所有列席的大臣虽是从午门进入,可是距离这武英殿却有一段路程,倒是从西华门进去更近一些,不过规矩是规矩,皇家的规矩并不是给大臣们提供便利的,快到正午的时候,大臣们已在这里等候了。
柳乘风从大漠回来,肤色略黑了一些,不过精神却比之从前好了不少,一到午门,李东阳等人倒是没有和他打招呼,或许是避嫌的缘故,一个个只是和柳乘风相互点头致意,不过寿宁侯和建昌伯这一对兄弟却是远远的朝柳乘风招手。
张鹤龄是今年年后回来的,主持了九江至南通州的驰道修通,也算是立下了大功,毕竟九江那边,也属于宁王的势力范围之内,宁王对这驰道很是排斥,多方阻挠,甚至还煽动过一两起小规模的民变,都被张鹤龄直接调了‘工头’弹压住,其实所谓的工头,是聚宝商行直接调来的护卫,有这些人协助,什么事儿都摆的平,虽然惹下了不小的风波,可是朝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这是宁王要搞事,不弹压是不成的,朝廷也不急于与宁王翻脸。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事儿搁到一边去。
对于小舅子有出息,朱佑樘显得很高兴,好好的褒奖了一番,如此一来,张皇后心里舒畅,这位寿宁侯也是心里乐开了花。宫里现在有个风声,皇上打算趁着这个功劳,给寿宁侯升一升绝对。这虽只是空穴来风也算不得准,可是张鹤龄却很是高兴。
从侯到公本就是个坎儿,皇亲国戚们想迈过去比登天还难。说穿了,没有实打实的功劳,就算你再如何和宫里关系亲密,那也是不成的。而这一次,张鹤龄也算是劳苦功高,驰道的事大多由他主持,而驰道带来的便利大家都是亲眼所见,朝廷不少大臣心里也是赞许的,毕竟有了驰道,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远远加强。对内阁,对六部,都有极大的益处。
张鹤龄这几日见了人都是乐哈哈的,只是可惜,柳乘风却是去了大漠。如今见柳乘风回来,二人也算是有日子没见了,张鹤龄显得尤为殷勤,上前一把握住柳乘风的手,嘻嘻哈哈的道:“柳佥事近来瘦了,哎呀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说罢压低声音,眉眼儿挤了挤,道:“晚上我做东,咱们去云霄阁乐一乐。”
柳乘风微微笑道:“我也是刚回来,家里都没去呢,改日吧。寿宁侯也是清瘦了不少。”
那张延龄也凑上来,三人旁若无人的嘻嘻哈哈了一阵,这张鹤龄出去了一趟,也算是增长了见识,再不似从前那样没头没脑了,偶尔会说起自己在江南和江西的见闻,柳乘风大多时候都呆在京师,听罢之后,也是没有想到那边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快。
用张鹤龄的话来说,长江以南的变化比之京师不知快多少倍,其实这也是有道理的,江南那边,本就是以奢华为美,人也不似北地这边拘泥,再加上靠廉州近一些,朝廷一旦开了口子,放开了限制,再加上驰道的修建,提供了交通的便利。各种作坊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事实上,许多新鲜的事物,其实也是从江南那边先开启的,随后再推广到京师来。
瞧这张鹤龄的口吻,似乎对江南那边颇为留恋,接着又不禁说到了廉州,张鹤龄在修筑九江驰道之前,就曾去了廉州一趟,说到廉州,张鹤龄不禁露出憧憬之色,对柳乘风道:“那儿当真是好地方,比苏杭更加繁华,各国人口汇聚,到处都是商贾,一些供货的商场,连脚都没处下地,柳佥事,有这廉州做封地,当真抵得上三个通州,哎,我若是老了,就索性把家搬到那边去,颐养天年。是了,聚宝商行今年岁末分红,你知道吗?”
柳乘风道:“听过一些,不过想必也分不了多少。”
张鹤龄却是压低声音,道:“只怕不少呢,告诉你吧,许多钱是账面上的,还有不少是在账面下的。”
柳乘风眼睛眯起来,见这张鹤龄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问:“什么是账面上,什么是账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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