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并没有凉亭,三个人都坐在一棵大松树下乘凉。
山顶的风穿过茂密的树吹到身上,凉丝丝的。从山顶往下看,前面一片大好景色,树木葱郁,山下屋舍玲珑。农家的那些自留地呈现不规则的图案,像是七巧板似的拼凑在了一块儿,五颜六色的,将那些屋舍都包围了起来。
简盛光将水壶打开递给秦韵,秦韵喝了两口以后,将水壶还给简盛光,而简盛光则直接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两口,最后盖上盖子。
秦韵身体弱,简盛光收拾完了东西就坐在她旁边帮她捏腿,两人挨着头说着什么,脸上都挂着笑。
孟淮山坐在一边凹凸不平的石头上看着那两人有说有笑,自己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喝了一口,心里却像是喝了口醋似的酸酸的醢。
这一看,又勾起了他很多回忆,满脸愧色,整个人好像又老了几岁。他耷拉着肩膀靠在树干上,前面蓝蓝的天,看得他一脸阴郁。
孟淮山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长又重。
秦韵从始至终看都没看孟淮山一眼,
当他不存在似的。不过时间长了,想不去注意都难缇。
秦韵胳膊肘推了推简盛光,往后瞥了一眼,低声嘟囔道:“他怎么还不走。”
简盛光回头看了一眼孟淮山,在医院见过他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他会找了来。来了也不说什么,总是唉声叹气。
不过简盛光能大概猜到他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来找他叙旧的。
那边孟淮山一回头,刚好跟简盛光眼神接触,他轻咳了一声,拎起脚边的水瓶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简盛光的旁边。
那边没有别的山石可坐了,孟淮山只能席地而坐。他看着山下渺小的众物,开口说道:“盛光,你看我们像不像爬山到了顶峰的人?”
这话问得有意思,他们本来就是爬上到了山顶,什么叫像爬山到了顶峰?
简盛光微微的皱着眉看向他,孟淮山捡了一颗小石子儿往山下丢去,他道:“这人走到了顶峰了,总要往下走的,是不是?”
简盛光的眼神中有些玩味了起来,说道:“我只听说过,人往高处走。”
人走到顶峰?对于一个有***的人来说,什么才是顶峰?有的人一辈子都走在平地,有的人走到了一个高点不想走了,停了下来,有的人越走越高,永无止境,从来没有什么顶峰。
孟淮山摇摇头,转头看向简盛光:“可你没有。”
孟淮山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左右逢源惯了,可这时他的眼神中却是难得的真挚,一点没有市侩之色,声音也沉重的带着一点沧桑之感。
简盛光盯着他许久,孟淮山吐了口气,转头再次看向了山脚下。
“那天在医院跟你分开后,我回去想了很久。真的是很久哇……”孟淮山停顿了下,沉默了会儿。
可能是盘腿坐的太久了,他往前伸出腿,然后才接着说道,“说真的,那天你跟我说你办了内退,我震惊了很久,简直不敢相信。”
“可是静下来一想,再看看我自己……”
“这些年,我在生意场上拼命的开拓自己的公司,要做大做强,甚至……甚至……”有些过程不必言明,孟淮山闭了闭嘴唇,无奈的苦笑了下,“那些你也知道……可是那天回去后,我回头想了想……”
孟淮山抬头望天,摇着头,两手一摊,笑容更苦涩了一些:“我得到了什么呢?”
他跟刘怡芳的婚姻是商业联姻,刘家财大势大,刘怡芳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把心思都放在生意上,刘怡芳却整天疑神疑鬼觉得他在外面有女人。
他唯一的女儿,成天无所事事,泡吧喝酒,还闹出了嗑药的事情。
这么一回想,孟淮山发现自己这半生空的很。他爬的再高,无人跟他一起分享。他累,没有人同他分担,他喜他悲,都没有人陪他。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树叶轻轻的沙沙声。
忽然,秦韵讽刺的笑了一声,
在这个安静的气氛中显得尤其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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