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脚被我踢开的射手已经中弹死了;……后来我们又没命地逃跑,一直逃到铁路线那里,统制孟恩远就冲在我前面四五米处,大家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脱离虎口,铁道上就有子弹扫射过来,我们全部被迫趴下,任凭子弹在我们头顶呼啸,什么办法也没有;我当时心里一阵绝望,以为必然丧命于那,满脑子里全是爹和娘的模样,还有我那刚刚过门的媳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铁路上的铁甲车终于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通过这次战斗,我知道我们肯定打不赢革命军,后来找了个借口当了逃兵,果然没过多久全国就革命成功,实现了共和……”
山海关救援成功的电报秦时竹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因为他正与驻奉天的日本总领事交涉。
“领事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这是……”葛洪义精通日语,主动担任了翻译。
“幸会,幸会。”领事三村先生是个“中国通”,能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秦先生是我们的老相识、老朋友了,哈哈哈!今天来找我,恐怕有什么要紧事吧。”
“南方革命如火如荼,北方也不能落后,奉天已经成功光复,成立了革命军政府,东北光复指日可待,我相信,全国革命的最终胜利也近在眼前……”
“哦?”三村故意装出刚刚得知详情的模样,真实情况他在第一时间就上报东京了。
“今天我来,就是希望贵国政府能尽快承认革命政权,起码也要承认我们为交战团体。”
“这个问题十分重大,我个人无法决定,需要上报东京。”三村的眼睛片后闪着狡黠的目光,“革命必然造成社会动荡,鄙国侨民在奉天人数很多,不知……”
“请领事先生放心,我们一贯注重保护日本侨民的合法利益,革命成功后社会秩序十分安定、并未动荡……”
“值此非常时期,鄙国自行提供保护可能更为保险。帝国在关东州有驻军,南满铁路沿线有守备队,相信他们能更好地履行护侨职责。”
“军政府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秦时竹虽然很恼火,但还是十分克制——眼下还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王云山进来后在秦时竹耳边嘀咕了一下又马上退下了,“阁下,我刚刚接到消息,吉林省也已成立革命政府,等会要正式向全国发通电,宣布独立……”
“秦先生真是个干大事的人。”三村其实也接到了吉林生变的消息,但脸色还是为之一变。
“过奖了,我知道贵国政府一向支持、同情我国革命,孙中山等革命党就一直在日本活动,发展组织,康梁等维新派也是靠贵国政府庇护才得以生存下来,我想在承认东北革命政权上贵国政府一定会坚持以往的既定立场。”
“请恕我无可奉告!”
看到从他口里套不出什么名堂,秦时竹只能起身告辞,在路上他愤然地咒骂,“这个鬼东西,给我来个一问三不知,装糊涂。”
“秦总,你别气恼,外交辞令就是如此。我倒觉得,日本方面可能还没有一个统一意见,所以他才跟咱们打哈哈。”
“没有统一意见?无非是要价高低不同罢了。”
“让步不可避免的,究竟要做出多少牺牲呢?”
“历史没有先例,我也很难回答!”秦时竹叹了口气,“不外乎铁路修筑权、矿山开采权、顾问权什么的,我们又要当卖国贼了哇!”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为了革命的长远利益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和清廷有本质不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但愿如此,山海关方面有消息吗?蓝天蔚救出来了没有?”秦时竹忧心忡忡,“救蓝一节非同小可。”
“但愿一切顺利!”
刚回到都督府,秘书长左雨农就挥舞着电报高兴地大喊:“都督,好消息,好消息!蓝天蔚部安全脱险,现已撤退至山海关阵地,救援中第二师伤亡极小,除成功营救蓝天蔚部外,我军毙、伤、俘敌人当在五千左右。”
“大捷?!”秦时竹兴奋地搓着手,“赶紧安排发稿,同时向全国通电,鼓舞士气。”
“电报说蓝天蔚部伤亡较大,军械物资的缺口也比较惊人,短期内不宜再战,请示如何处理。”
“蓝天蔚部明天转移到锦州城修整,补充人员、物资,我这就去视察,给他们打气。”
当晚十一时,吉林省向全国发出独立通电,宣布成立革命军政府,以周羽为都督,林伯渠为民政长,刘哲为省议会议长,同时仿造奉天模样,发出《实行共和、恭请清帝退位电》;周羽以吉林都督的身份要求全省巡防营就地放下武器归顺新政权,命令人民党、革命党、维新派成员在各地组建革命政权,吴俊升和马占山的部队继续朝黑龙江进发。
得知吉林独立和第二十三镇瓦解的消息,京城乱成一团,载沣、袁世凯一边咬牙切齿地痛骂革命党,一边也为黑龙江独立做好了心里准备。载沣哭丧着脸:“奉天、吉林有变,黑龙江眼看也要不保,二十三镇又被击溃,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这大清社稷真要亡在我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