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傻小子!”
胡娇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就跟小时候拍他一般。然后轰他出去跟许小宁玩儿了。
外面春光正好,他一个半大小子坐在房里作少女忧愁状,竟然还发表感恩感言,真是煽情到让人受不了!
武小贝傻笑着放下肉干出去跟许小宁海哥儿玩了,由他带领,院子里那俩傻小子的笑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胡娇则起身去收拾过两日赴春宴的衣服。
自太子在户部打了漂亮的一仗,又恰到了春三月百花盛开之际,太子妃便发了请贴请各府女眷前去芙蓉园开春宴。
原本太子妃也是多年低调,就算是生了皇太孙也不曾张扬过,不过似乎是为了配合太子今春病体痊愈开始上朝理事,太子妃近日也十分活跃,已经请过几次客了。
胡娇在府里消息闭塞,等接到东宫发来的帖子,自己也觉诧异。她来长安城这半年从无应酬,就算是傅开朗的夫人请了她两次,都被她婉拒了。
傅二夫人为人不错,而且她家的姐儿跟许珠儿也算是手帕交,但傅府的大门还是不好进的。不过胡娇不去,却不阻止许珠儿跟傅家小娘子相约玩耍。
芙蓉园就建在曲江,只因曲江池中莲花盛开,红艳异常,而莲花雅称芙蓉,因芙蓉园这名字经历两朝,到了大周这是第三朝,竟也无人更改。曲江之水流入内城,乃是城内各处用水来源之一。
更因历经朝代之久,历朝历代都有修建,前朝李唐曾修紫云楼,彩霞亭,蓬莱山等,又开放这皇家禁苑给皇族,平民,僧侣游览,历经两朝,如今的芙蓉园更是长安城中无分阶级权贵平民都喜游玩之地。
许家人来长安城许久,都不曾去游玩过芙蓉园。因此听得胡娇要去紫云楼参宴,家里孩子们都闹翻了天,纷纷嚷嚷着要去。
胡娇好不容易安抚了家里一干小鬼,向他们许诺改日等许清嘉休沐全家出游才得以脱身。她今日难得请了梳妆娘子来家,眉间贴了钿花,淡淡涂了口脂,梳了高髻,上身了绿色窄袖短襦,下身着长安城近两年最流行的间色长裙,半臂面料乃是贵重的联珠兽纹锦。
她这身打扮出来,就连家里的几个小鬼也看呆了去。
大家都习惯了她平日素面朝天的家常样子,忽然之间盛装打扮,许小宁瞧着她的眼神都带了一二分的陌生,瞧了又瞧,等胡娇往二门走去,他才一路迈着小短腿追了过去,直瞧着胡娇登车而去,这才哇哇大叫,又失望又愤怒。
“娘——”
车里的小寒与秋分听着小鬼头撕心裂肺的叫法,偷偷相视而笑。
许府的马车到得芙蓉园,便有守候在外的东宫侍人引了胡娇前行,一路之上还遇见过好些平民百姓。不过紫云楼却不对外开放,只有太子妃请的各府女眷。
紫云楼位于芙蓉园中央,楼高四层,凭栏观望,能瞧见万民游曲江的盛况。胡娇跟着侍人上了紫云楼,先拜见了太子妃,又在席间瞧见了两位认识的人。
一位乃是宁王妃,她坐在太子妃右下首座,胡娇便向她也行了一礼,宁王妃见到她,似乎眸光都带了厌恶之色,只略略点了个头表示受了她的礼便不再言语。
这也很好理解,如今小贝还在许府住着呢。
武小贝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许家住到够本,胡娇催了好几次,让他回王府去上课,都被他撒娇耍赖蒙混了过去。
胡娇也不在意宁王妃的冷淡,便向着坐在中间的傅二夫人打了声招呼,傅二夫人前面还坐着两位妇人,一位年约六旬,打扮的十分庄重,另外一位年纪在四旬左右,瞧着傅二夫人待这两位的态度,胡娇估计这两位大约便是国舅夫人与傅大夫人了。
太子妃见状,便笑道:“许夫人既然与二表嫂乃是旧识,不如就坐在二表嫂下首?”
胡娇便应了,径自走过去坐到了傅二夫人下首,听得傅二夫人介绍她上首那两位果然是国舅夫人以及国舅长媳,胡娇亦向着两人见礼。
许清嘉的品级若是放在地方,那也算是执掌一方的大员了。但在长安城中,四品京官又不是皇帝身边近臣,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充其量只能算大人物身边跑腿干活的。
国舅最近心气儿不顺,对年初开始就开始高调的太子夫妇已经心生不满,等到户部脱离了他的掌控,对太子就更不满了。
今日太子妃宴请,国舅夫人带着两儿媳来的十分勉强,因此就算是见到胡娇向她问安,也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就连傅大夫人也只是回了一声好,再无余话。
说起来傅国舅生的儿子倒生了五儿三女,但其中只有长子次子乃是嫡出,其余皆是庶出,因此傅老夫人出门参宴,便只带了嫡出的儿媳妇前来。
傅二夫人见了胡娇便开始埋怨她:“我还当你藏在深闺不出来了呢,正经的珠姐儿待字闺中,倒放心让孩子出来玩,自己倒缩在家里,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二人在云南郡十分相得,但来到长安城之后,便不曾再见过面。不过傅二夫人也不傻,知道朝中官眷来往皆是自成一营,多半跟前院的男人们的政治小圈子脱离不了。
夫人外交历来存在。
胡娇轻笑:“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出门应酬万一丢脸怎么办?!”
她嘴里说着丢脸,但神态之间不见半丝局促拘谨,倒是落落大方,全不曾因满堂贵妇人而有所怯场。
傅二夫人从前就喜她爽朗大方,两家夫君又是在吐蕃围城患难之中结成的同僚之谊,又从年前共事到年后,就更觉亲昵了,在她手上悄悄拍了一下,拿团扇遮了半边朱面,小声道:“你这个乡下婆子对让人看呆了,恨不得抓花你的脸呢!得亏是生在沪州乡下,若是生在长安城中还不定得怎么着呢?!”
“谁跟我有那么大仇啊夫人尽胡说……”胡娇随意往席间一瞟,果然瞧见一位微胖的老妇人瞧着她的神情十分的不喜,她忙扭头向傅二夫人求教:“那位胖夫人瞧着我的神情……真是十分奇怪啊?难道我抢了她家儿子还是夫婿啊?”这两种恶事她都不曾做过,但那夫人的厌恶不喜毫不掩饰,她就算是想假装瞧不见也不能够啊。
傅二夫人笑不可抑,用团扇遮着脸笑了一回才小声道:“明明你抢了人家的女婿,还要否认,不对人家恨你!”
胡娇小声呼冤:“亏得傅大人乃是大理寺少卿,夫人连个案子都断不明白,一点也没跟傅大人学到!我连那位老夫人的面儿都不曾见过,哪里就抢了她家女婿了……”忽然灵光乍现,似有几分不可置信:“她……她夫家姓贾?”
傅二夫人横她一眼:“总算开窍了!”
“夫人此言差矣!明明是贾家女想抢我家夫婿未果,如今却来怨恨我,好没道理!夫人要知我与夫君乃是从小订的娃娃亲,贾家女看中了夫君就要抢,还认为我抢了她的人!”犹自愤愤:“她多大脸啊?!”
傅二夫人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等你见到她就知道她多大脸了,反正……”她斜睨胡娇一眼:“总归脸要比你大上许多!”
后来胡娇有幸见到了这位比她脸大的贾氏,终于对当日傅二夫人笑场,招来了婆母与长嫂不满眼神的举动深表理解。
不过这只能算她当日赴宴之时的一个小小插曲,她自始始终都不曾与贾夫人搭过讪见过礼,就假装完全不知道这一位的身份,就算是后来开宴之后,这位贾夫人借故对她明讽暗嘲,她也假作听不懂——反正她就是沪州乡下来的嘛!
那就扮好一个乡下妇人的形象就好,少说话多吃东西。
倒是上座的太子妃出言回护,贾夫人才只能不甘的闭嘴。
贾昌看许清嘉不顺眼,恨不得能将他给撸下去,但不幸的是他的弟子尉迟修就因为此事而丧了命,这就使得两方的仇怨结的更深了。
但太子带着许清嘉从年后就在户部清查,如今看着太子妃回护许夫人的样子,贾昌夫人便在心里默默盘算,看来姓许的没有投靠他的座师许棠,倒是投到了太子门下。
不然何以用得着太子妃出来替许夫人说话?!
太子妃替胡娇说话,不但是贾昌有几分意外,便是宁王妃也有几分意外。
宴开一时,众女眷都不再拘于席中,而是随意,或三两好友聚于一处说话,或者相约下楼去透风,顺便游园,或倚栏吹风,观园中风景。
傅二夫人去更衣,胡娇总觉得自己多饮了两杯宫里的葡萄酒,又贪新鲜饮了两杯去年酿成的荔酒,只觉面上微有烧意,便选了一处僻静些的栏杆,临栏吹风,只盼能够将面上热意降下去。
她正瞧着远处风景出神,听得身后一道声音:“许夫人倒好消闲。”
胡娇转身,见是宁王妃,面上笑意便淡淡的:“哪里及得上王妃娘娘消闲。”
宁王妃缓步而来,直与她并肩而站,目光也不瞧她,只瞧着远处风景,淡淡道:“许夫人教出来的好儿子,倒是会顶撞嫡母!”
原来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胡娇恍然大悟。她抚养了武小贝一场,至多是屁股上拍几下,也只是吓唬居多,打嘴巴子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儿。
本来对宁王妃扇了小贝嘴巴就十分不满,只是碍着那是宁王府上的家务事,她不好插手,宁王妃今日偏自己寻上门来,她顿时便笑了:“王妃饱读诗书,臣妇目不识丁,有一事不明,想向王妃请教!”
宁王妃没想到自己前来问罪,又加之宁王回来之后便不曾在正院宿过,只在周侧妃院里与侍妾院里宿了几晚,就连武小贝如今也还在许家不曾回府,宁王妃问起来,宁王只道,武小贝的事情让她以后别过问。
宁王妃气的够呛,当时就在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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