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种地,当然需要锄头钉耙这些铁器,上头颁令连这些都交,叫百姓如何过日?
而且,今天交了铁器,明天又要什么?砸了锅,加上一把用惯了的锄头,总算交够了官兵要的铁。艳阳似乎没有发觉眼皮底下人们的忧愤抑郁,精神奕奕地照耀着大地。
这日,沐泽找染青谈话了:“然弟,桃源镇不宜久留了。”
“那要去哪?”
沐泽沉默,的确,现在还有哪处是安全的?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受制于官府,考虑了一会,他才道:“我们去安阳吧。”
安阳?北定国都?
见她犹疑,沐泽解释:“无论哪个国家,皇城总是最繁华之地,就算到处兵荒马乱,安阳定还是安稳太平之处,除非......”国难当头,要亡国,皇城才会不太平吧。“我们手中还有银两,到了安阳可以周转,总比现在的窘境要好上许多。”
在桃源镇里,一大家子人,看着米缸里的粮食在减少,不出几日就要揭不开锅了。她们这群人,妇孺为多,丽珠娘和沐老夫人都年迈,还有两个孩子可都不能饿。
染青自然明白眼前形势,点点头问:“此处到安阳需几日?”
“十日左右。”
计划一出,立即成行,迅速打理府内一切可用物什,一行人就动身了。
到了安阳后,只在第一日他们一大家子人住在客栈的,第二日沐泽就购置了一间屋子,比桃源镇上的要小一些,但至少到了此处银子可以派上用场了。
初秋的晚风很舒适,丽珠睡不着,走进院子就瞥见一道寂寞的身影静静迎风而立。
“染青?”
染青转身看过来,微微诧异:“娘,怎么还没有睡?”
月光下,丽珠看见女儿眉头轻蹙,眼中藏有忧思。走至身边柔声问:“你不也没睡么,长安呢?”染青面露温柔而道:“今夜那小子要与阿七睡,歇在香儿房里了。”
丽珠抓了女儿的手,问:“染青,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吗?娘见你来了安阳后,整日闷闷不乐,话也很少。”怔了下,原来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看进母亲眼眸深处,轻声问:“娘,你担心吗?”
见那张慈爱的脸上浮现忧虑,染青就明了一切。那处发生战乱的地方,有宁家人在,宁飞扬身受重伤不见后文,凌墨一去不复返,这每一件事都证明了东云不好。视线再度调向远方,嘴里呢喃:“那人为何还不出山?真的甩手不管东云了吗?”
时光凝聚成一点,亮点幻化为光圈,重重光圈内,出现的还是同一张脸。
英俊、邪魅、霸道、孤冷……
就算没听过他有什么打仗的英伟事迹,但以他的谋略,只要出山定会是沙场中的名将,是南绍深深忌惮的君王。南越尘与他相比,她不知两人谁长谁短,谁输谁赢,只是不懂为何南越尘已经挥兵欺进国土了,仍没他的一点消息传来?
“小姐。”身后传来香儿的声音。
回头就见她只着了一件单衣,伫立在走廊一角。染青走过去问:“你怎么起来了?两个孩子呢?”看她样子有些魂思不属,朝丽珠娘使了个眼色。丽珠立即领会朝香儿房中而去,到底孩子还小,万一醒来不见了大人,可能会害怕。
等不见了丽珠身影后,香儿忽然跪倒在染青跟前,凄声道:“小姐,香儿求你,求你救救墨哥吧。”这话何解?这丫头几曾如此跪过她!连忙低腰想去拉人,哪知她却似铁了心不肯起来,拽着染青的袖子哀求道:“小姐,只有你才能救墨哥。”
不等她说话,香儿又道:“小姐,我再忍受不了每日浑浑噩噩只等着他的消息,忍受不了每日听到的消息都是坏的,我知道,那个凌将军就是墨哥,他与南绍在秋峡谷一战中大败,生死不明,可我知道他不会死,极有可能他被南绍军给俘虏了。”
字字泣语,泪流满面,“如今能够对付南绍的唯有一人,他在东云皇宫,他不掌朝政是以为你死了,只有小姐才能使他重新站起来。”
“香儿,我......”染青退后数步,颓然靠在身后的树上,终于明白香儿的意思了,她要她去找他!抑住满腔的酸楚,别过头,“我做不到。”
她无法面对他,香儿没有像寒玉一样与她共同经历那些磨难,无法体会一次又一次被伤到心死的滋味,更不知道在雪地里与死神搏斗的绝望。
!!